上一人唇角微微上揚,黑亮的雙瞳溢滿笑意,手中一柄金刀斜斜拖在地上,擦出一道深深的劃痕。
“武茗青!”蔣嘯武從牙縫中擠出三字。
“蔣大人,您帶著數百人,要去何處啊?”棗紅馬上正是南寧名將武茗青,暗紅戰袍被秋風捲起,胸前、後背的金甲在月光下閃耀著。
孫延面色已變,戰刀一劃,便欲上前迎戰,卻被蔣嘯武一把拽住。
“武將軍何必明知故問?”蔣嘯武側目瞪孫延一眼,復又看向武茗青,沉聲道。
“武某知曉你並無謀逆之心,之前選擇禮親王,雖有偏頗,但也不過是為大局著想。”武茗青負手反握金刀,搖頭一嘆,“你乃三老元老,為我朝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武某著實不願與你為敵!若你自縛雙手隨我入宮請罪,我定保你蔣家無大礙。”
“武將軍以為老夫願意奔走天涯?”蔣嘯武冷哼一聲,“金華太皇太后崩了,敬德皇太后也崩了,將軍是明白人,此中緣由不用老夫來點醒吧?”
“若不肅清內部,何以攘外?”武茗青朗笑一聲。
“事已至此,老夫說再多也無益!”蔣太尉見他如此,轉了話題,“老夫並無異心,如今衝出京都,也只是想去南方尋個地頭安享晚年。武將軍若是有心,不如放老夫出京?”
武茗青失笑搖頭,緩緩道:“武某領的可是聖旨。”
蔣嘯武瞳孔猛地一縮,忽又仰天狂笑起來。
看著笑得無盡蒼涼的恩師,孫延只覺心頭一痛,疾呼:“恩師……”
蔣嘯武笑聲漸緩,一雙赤紅的雙目掃過護送自己出京的三百餘人,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孫延,拍馬往前行了幾步:“想我蔣家世代忠良,如今出此逆子,老夫還有何顏面入宮面聖?”話鋒突地一轉,“還望武將軍莫要為難他人!”
武茗青默然頷首。
孫延等人還未反應過來,蔣嘯武已拍馬往武茗青衝去。武家鐵騎見狀大驚,副將長戈一劃就欲上前,卻被武茗青抬手製止。
武茗青含笑看著手持虎紋戟的蔣嘯武逼近,眾鐵騎卻將握著長矛的手緊了又緊。
突然,蔣嘯武仰頭一聲長嘯,勒住疾奔的戰馬,猛地一轉手臂,虎紋戟倒戳入自己胸口,血頓時濺了滿地。
對面,隨蔣嘯武一起反出京城的三員將領肝膽欲裂,催馬追來,疾呼:“不!恩師……”
蔣嘯武用盡最後的力氣抬頭望向高高的城門之內,那裡有他打拼一生換來的一切,他的功績、榮耀,如今全都煙消雲散……
在蔣嘯武栽下馬的剎那,三員大將已趕至,齊齊伸手將他下墜的身體托住。
“恩師……恩師啊!”孫延痛呼兩聲,狠狠擦去臉上熱淚,戰刀一揮,直指武茗青,“你……你既知恩師從未想過謀逆,為何不肯放他一馬?我殺了你!為恩師報仇!”手臂一抖,把蔣嘯武交給另外二將,拍馬奔向武茗青。
“他如此,不過是為了保下爾等,你真要令他失望?”武茗青一句話將他喝住,看孫延有些遲疑了,又接著道:“我武茗青不敢抗旨,唯一能做的,便是為他保全最後的尊嚴!”
孫延緊咬著牙關默不作聲,冷冷掃武茗青一眼後,奔回二將身旁,一把接過蔣嘯武的屍體:“我等帶恩師回京安葬,武將軍可以入宮報喜了!”一句說完不再多言,催馬返城。
“待安葬好恩師,我等自會殿前請罪!”另兩員大將丟下句話,帶著隨行的三百餘人拍馬跟上孫延。
武茗青勾唇一笑,高聲道:“今夜我只見過蔣大人,不曾見過三位。蔣大人一生雖多謀劃,卻始終忠於朝廷。還望三位多想想家中老小,也莫要辜負蔣大人一番苦心!”
遠去的三人齊齊勒馬,扭頭回視武茗青半晌,略一抱拳,便往蔣府方向疾奔而去。
見蔣家眾人消失在夜色中,武茗青微微點了頭,翹首遙望南方:“宮中、朝中均已肅清。可你,何時歸來啊……”
寧京南城門恢復了寧靜,而此時的淮州卻是戰火喧囂。
“報……”一名傳令兵高呼著奔上城樓,“將軍,江面又出現千餘小舟!”
“只是小舟?”身披戰甲、手持銀槍的季懿軒詫異地與站在身旁的隨軍參贊凌零武對視一眼,“具體情況如何?”
“如前日一樣,只是小舟!”士兵快速答話。
“繼續放箭攻之!”季懿軒抬眼眺望遠處,卻不見水面動靜,當下不假思索地開口。
“且慢!”凌零武突然出聲喝止,“將軍,我看這其中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