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何慕天的脖子問。“死了!”何慕天垮下臉來,把她從膝上推下去,怫然的轉身走開,但她知道母親沒有死。母親,母親在何方?她用手指划著桌子,低低的說:“我希望我有媽媽,如果她已經死了,我希望知道她是什麼樣子,家裡,連一張她的照片都沒有!假若有她的照片,最起碼,我可以把我心底裡的話,對著她的照片訴說。”她的聲音是哽塞的,她觸及了自己真正的痛楚,眨了眨淚水迷濛的眼睛,她繼續說:“有許多事情,是女兒需要對母親說的,不是父親!如果我有個媽媽,我一定很乖,很知道該怎麼做,可是,我沒有!”淚水流下了她的面頰,她用手背拭了拭眼睛。
忽然間,千萬種酸楚都齊湧心頭,她控制不住,痛哭著轉過身子,奔出了餐廳。
何慕天仍然一動也不動的坐著,他聽到霜霜跑過迴廊的腳步聲,和奔下臺階的聲音,然後,是一陣汽車引擎的喧囂和風馳電掣般開遠的聲音。他漠然的聽著這一切。霜霜的話把他拖進了一圈逝去的洄漩中,他只感到思潮澎湃而情感激盪,那些久遠的往事像浪潮般對他衝擊翻滾過來,一個浪頭又接一個浪頭,打得他頭腦昏沉而冷汗淋淋。他把煙塞進嘴裡,吃力的從椅子裡站起身,邁著不穩定的步子,走出餐廳,向樓上走去,在樓梯上,他和迎面下來的魏如峰碰了個正著,魏如峰頓時一驚,他被何慕天的臉色嚇住了。
“怎麼?姨夫?你不舒服嗎?”
“沒有什麼,”何慕天很疲倦似的說:“有點頭暈,你給我帶個信給顧總經理,我今天不去公司了。”
“哦,好的。”魏如峰說:“不過,要不要請個醫生來?”
“不,不要,什麼都不要!”何慕天揮揮手,徑直向樓上走去。“叫人不要來打擾我,我要好好的躺一躺。”
魏如峰狐疑的望著何慕天的背影,不解的搖搖頭。下了樓,他走進餐廳,阿金送上他的早餐,他吃著包子,阿金壓低了聲音,報告新聞般的說:“老爺發了脾氣。”
“為什麼?”魏如峰問。阿金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長得還很白淨,就可惜有兩顆臺灣少女特有的金門牙。
“他罵小姐,小姐哭了。”
“什麼?”魏如峰嚇了一跳,何慕天罵霜霜已屬不平常,霜霜會哭就更屬不平常。
“不知道為什麼,”阿金吊胃口似的說:“我只聽到小姐說想她媽媽。”
魏如峰怔了怔,問:“小姐呢?上學去了?”
“沒有,”阿金搖搖頭:“她沒有拿書包,開了汽車走了。”
“哦。”魏如峰皺著眉。試著去思想分析,卻一點眉目也想不出來。匆匆的結束了早餐,他騎著他的摩托車到公司裡去,平常,他和何慕天一起去公司就坐汽車,他自己去就騎摩托車,他有一輛非常漂亮的司各脫摩托車。
騎著摩托車,他向衡陽路馳去,這正是學生上學和公務員上班的時刻,街上十分擁擠,各種不同的車輛在街上爭先恐後的馳著、喇叭聲此起彼落的長鳴不已。他經過火車站,在公共汽車總站上,每一路的站牌下都站滿了等車的人和學生。
他不經心的看了那些人一眼,摩托車從那長龍般的隊伍前滑過去。忽然,他覺得有種第六感牽掣了自己一下,那隊伍中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吸引了他。他掉轉車子,再騎回頭,於是,他發現有一對似曾相識的眼睛正悄悄的注視著他,一對迷濛的黑眼睛,帶著股超然世外的韻味。他捉住了這對眼睛,一面迅速的在記憶中搜尋,那兒見過?猛然間,他腦中如電光一閃,他想起了!那顆小星星!那顆已被他遺忘了的小星星!
他頓時有種意外的驚喜,彷彿無意間拾到了一粒被自己失落的鑽石。他徑直向她騎過去,她站在一大排等車的女學生中間,纖細,瘦小,而稚弱。那樣沉靜安詳的站著,雜在吱吱喳喳的學生群中,顯得那麼特出和卓卓不群。自從上次舞會中見過一次,已經一個多月了,他奇怪自己怎麼會忘懷了這顆小星星?在她面前停下車子,他愉快的招呼著:“早,楊小姐!”
對方似乎有些侷促和不自然,但,接著,她就還了他一個寧靜的微笑,輕聲的說:“早。”
“我一直想去看你,但不知道你的地址。”他直截了當的說,因為他看到公共汽車已經來了,而他不想再放過這顆小星星。“你的地址是──?”
曉彤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該不該把地址告訴這個男人,而隊伍已向車門口移動,許多同校的同學又用好奇的眼光望著他們,使她情緒緊張。魏如峰不等她回答,就肯定的說:“這樣吧,下午你放學的時候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