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陳池是那種到了陌生地方能很快熟悉起來、肯主動社交的開朗人,而許霜降就是那種家門口的雞粥店換成烤魚店五個月才後知後覺的窩裡蹲,她對外物的觀察力和敏銳度都及不上陳池,所以她見到什麼覺得稀奇的,總會巴著問陳池。
“咦?這家浴室這麼大,什麼時候開在這裡的?哎,你有沒有發現,現在的浴室都不叫浴室,叫浴場。”
陳池笑著拍拍她。
“有人去嗎?這年頭還有這麼多到外面洗澡的人嗎?家裡雖然沒有暖氣,但洗澡也不會冷到哪裡去啊。”許霜降嘀嘀咕咕。
“現在洗澡是一種休閒方式,裡面還有很多娛樂養生專案。”
“比如?”許霜降側著腦袋問。
“哦……”陳池想一想,解釋道,“比如修腳、搓背諸如此類的。”
“那不還是老早以前的澡堂子那套嗎?”許霜降亂笑。
陳池刮刮她的鼻樑:“差不多,裡面裝修得讓人舒服一點而已。”
許霜降從未進去過,自然地噢了一聲,表示瞭解到了。
今夜,帝臨浴場門口拉的廣告橫幅,顯示的服務專案比陳池當日解說的,要豐富多了,和他在外面的那些應酬活動倒有點沾邊。
“許老師,現在的人壓力大,生活節奏快,有空要麼走得很遠,好好玩一回,要麼哪裡都不想走,就想找個清幽的地方休息休息。我老公說,這些是很正常的。他帶我去過的那家足療館,很正規,許老師,什麼時候你有空,我也請你去體驗體驗。”
許霜降婉拒了學生家長的盛邀,卻對多樣化的應酬方式起了探究,今夜恰巧走到帝臨浴場,她動了心。
她是去窺測人家的服務質量和內容,但是在此際,卻被林虞隱隱窺見了她的心思。
林虞都要問她過得好不好了。
這時代的人際交往間有一條暗律,一般大家只會高高興興地問你過得怎麼樣,那就是一句寒暄,是起頭聊天的話引子,但是,如果有人認真地問你過得好不好,其實他已經認為你過得不好了。
許霜降望著車窗外,坐得優雅。
林虞繼續閒扯:“寶姐姐,我以前讀書時最恨的就是早上和晚上,早上睜不開眼,還非得起床,天天罵學校變態的早自習,晚上就巨煩作業,深更半夜都寫不完。我那時候特羨慕我爸媽,不用上學寫作業。哪想一畢業才知道,現在沒人逼我起床了,我自己要逼自己起床,以前那點寫作業的煩惱算什麼,做不出還有老師講解呢。現在,我總體感覺,過得還沒有讀書時好。”
“學生時代,可能是我們一輩子最奢侈的時光,”林虞吁氣感嘆,“真是特別遺憾當時沒有珍惜,糊里糊塗地過去了。”
許霜降掩下了內心的糾結窘迫,微笑著接道:“所以是學生嘛,當時不懂,要慢慢才懂的,稀裡糊塗也正常,大家都差不多呢。”
林虞輕輕笑著,兩邊的行道樹在視野裡不斷往後退,透著光的店鋪、黯淡的人行道俱都如此。
竟然讓人隱隱覺得,在燈火闌珊的街道里穿行,愈往前走,愈把景緻遺落身後,愈往前走,愈可見華景將渺。
“寶姐姐,我繞過去加點油。”
“哦,好啊。”許霜降點頭。
林虞開到加油站,放下車窗,和工作人員說了兩句,轉頭笑對許霜降道:“寶姐姐,你喜歡徒步嗎?四月份有個徒步活動,想不想參加,來回只要二十公里,現在正在報名。”
“二十公里?”許霜降訝笑,連連搖頭,“我肯定走不下來。”
“不試試怎麼知道?現在有很多人喜歡徒步,能鍛鍊身體。你第一次要是走不下來,半途就坐車回來,反正量力而行。有空去去挺好的,很多人參加。”
許霜降微微沉吟,還是搖頭:“一般這些活動都放在週末,我週末沒空。”
林虞反應過來:“這活動確實放在清明過後的星期六。”他一想,“沒事,我參加了一個徒步圈,經常有人發起活動,其實很簡單的,就是認識不認識的人結伴走到郊外去吸兩口新鮮空氣,路上可以相互鼓勵,有點什麼事,也能照應一下。這次徒步活動的規模很大,你參加不了,以後要是其他時間有小規模活動,我再來問你。”
林虞又說道:“你表哥曹嘉奕也參加過一回,那小子有次出差,在火車站外面遇到兩個人硬要拉他住旅館,不是他走得快,還真要被拉去了,我們現代人不能不鍛鍊。”
“啊,有這事?”許霜降奇道,畢竟是自家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