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的目光詢問似的投向程將軍:“演的什麼?”
程將軍說:“我又沒看過,只知道他們新寫的劇本,無非是些情啊愛啊的東西,青年人嘛,都喜歡風花雪月那一套。”
說到風花雪月四個字,程將軍忽然一笑,不是好笑,是一種嘲弄的笑。彷彿全世界都在這一時刻裡幼稚了荒誕了,只剩他一個還清醒著。
外面都說程將軍重感情,死了兩任老婆之後就再也沒娶,可這不代表他專情。程白知道爸爸的秘密,他不娶不是因為還記掛著那兩個女人,而是他心術不正,不愛女人愛男人。
程將軍喜歡男人,不熱衷高高大大的型別,也不獨愛白臉長眉的款式,大部分時候,他只挑年齡,面目清秀的十五六歲最好,十七八也湊活,等過了二十就會被自動劃出狩獵範圍。
這個時候的李貿然剛剛好。
程白看的開,別人的死活從來都跟他沒什麼關係,可李貿然特殊。這小白臉幾乎快成他心尖上一樁大事。當初是他放的螃蟹硬把人留下的,他就覺得自己該對人家負責。
李貿然要是個大閨女就好了,女的程將軍看不上。可他不是,不但不是,還學人家大閨女長了副白白淨淨的面孔。一口氣從臉蛋白到腳底心,怎麼曬都曬不黑。
愁啊,可愁死他了。
小主子滿心憂慮,小男傭也並不是煩惱全無。
吃晚飯從廚房裡出來,他磨磨蹭蹭的繞著花壇開始一圈圈散步——他要拖時間,絞盡腦汁能拖一刻是一刻,只怕去早了,程白又逼著他讀書識字。
大概是嫌棄小男傭的素質過低,程白在某天提出過送他上學的意見,但被李貿然一口拒絕了。百無一用是書生,他李貿然已經是個百無了,還要吃苦受累的做個無上加無麼?他當然不願意。
心裡頭繞著彎的把這事情想了個通透,可程白不懂他的憂慮,只覺得這是沒出息的表現,於是嘴上不饒人,罵罵咧咧的唸了一晚上。李貿然忍了又忍,想走人又不許,最後實在氣到邊緣,便隨口頂來一句:幹你屁事。
只是簡短含糊的四個字,卻像明火舔了炸藥引子,點的程白一下就炸了。急赤白麵的變了臉色,多日來關於行蹤的積怨瞬時化成硬梆梆的拳頭被他提在了手上。
“混賬東西!沒良心!養不熟!我對你不好麼,你還要跟條狗似的追著人家聞屁股?你倒是說說看,你說,我什麼時候虧待過你了?”
李貿然讓他趕得猴子一樣滿屋亂竄,擠進個角落裡躲不過,索性大著膽子猛地轉來對了氣勢洶洶的施暴者。
“等!等等!”狗熊似的撲住程白,他束下人兩條胳膊吼道:“你說你沒有?那好,你說當初那兩隻螃蟹是不是你故意放的?!”
程白一瞪眼,默了默嘴硬道:“……是我,是我放的又怎麼樣,我在我自己家裡放螃蟹,礙著誰了?”
“礙著我了!螃蟹把我給咬了!”
“愛咬誰咬誰!誰讓你躲在桌子底下?你肉香?你稀罕?”
李貿然急了:“你怎麼不講道理?”
程白也挺不高興:“跟你講道理你聽麼?叫你別去爸爸跟前轉悠你聽麼?還不是天天屁顛屁顛的去給他刷浴缸!”
李貿然嘎了一聲:“誰說我去了?”
程白用力從他懷裡扭出來:“別以為我傻子一個給你矇在鼓裡呢,你還跟大哥打網球了是不是?”
李貿然想了想,是啊,自己這麼個大活人,天天院前院後的跑著,那麼多眼睛瞧著呢,幹了什麼說了什麼,還能瞞到天邊去麼?這樣想著,他索性耷拉著肩膀一垂手,坦白道:“二爺啊,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騙你,可程將軍硬要叫我去,我一個傭人,還能有不去的道理麼?”
程白道:“你不要跟我說這種話,你想不去就有不去的辦法,他們還能綁著你去麼?再說了,程家這麼多傭人呢,怎麼就偏看上你了?”
在講道理這一項上,程白從來沒輸過嘴,當然,李貿然的腦子沒他轉的快,嘴皮子也沒他飛的溜,但就是這種咄咄逼人的樣子,反倒在李貿然眼裡成了別樣的免死金牌,他知道這個小主子疼他呢,打心眼的想留住他在身邊。
動也不動的望著程白,他忽然笑了笑,嘀咕似的接到:“你剛不也說了?”
程白說:“什麼?”
李貿然往後挪著腳跟,悄悄的溜開幾步,脫口而出:“我肉香,我稀罕!”
說著哈哈哈,扭身就往外間竄出去,程白楞了幾秒往外追,小男傭早就跑得沒影了。又好氣又好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