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聶夫人本已有孕,可是戰事頻起,聶將軍怕顧此失彼,便讓手下親衛一人,帶著夫人偽扮成百姓,希望能夠留下這個血脈……可,可就是那親衛,愚蠢至極,混噩噩的中了楚軍的埋伏,等帶著夫人殺出重圍,卻不料,夫人元氣大傷,那孩子便……保不住了。”
“哦”青成見他神思恍惚,大大的失態,心中一動,便蹲下身子與他對視“可我卻覺得此人英雄了得,讓人欽佩。”
那老者眸光一亂,站起身來,卻被青成一按,又搖晃的坐下,口中喃喃自語“是我,是我,害了將軍,害了那個孩子……”
青成聽他此言,確信他的身份無疑,接著緊問道“你可擔保,聶將軍真的沒有別的兒子流落在外,或許……”
“若有,他該在我身邊,學學他爹的一身武藝;若有,將軍豈會含恨九泉;若有,夫人也不會自覺對不住將軍;若有,他該是西莫的英雄男兒,該襄助回祁,殺盡楚賊。”那老者說的激憤,花白鬚發輕輕抖動。
“你不知我的身份,怎麼就敢實言相告,你就不怕我別有用心?青成見那老者神思大亂,暗想自己心頭也好不到哪裡去,疑問脫口而出。
“我老了,時日不多,這些年來,常活在自責之中,腦海中最常浮現的就是將軍臨死前的一刻,我害得聶家無後,早該死了,就算你別有用心,左右不過就是一死,楚國日盛,迴天乏力,這便是天意。”
那老者說罷,淡漠以對,身形雖佝僂瘦弱,卻有一股說不出氣勢,青成這才見他手骨粗壯,下盤紮實,實乃多年行軍之故,心中生出無比的敬意。
他闖蕩江湖日久,斷析良善真假自然心中澄清,可最可怕的是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聶無雙是誰?義父為什麼要將這些事實隱瞞?
若聶無雙不是聶將軍的兒子,那義父這般部署,他究竟意欲何為?
黑夜已至,星伴郎月,青成抽出榆樹中的長劍,拱手向那立著的老者施了一個大禮 “世間萬事,盡心盡力就好,前輩不必自責,得德者多助,即便聶家沒有骨血,可還有千千萬萬的西莫英雄子弟,血海深仇終會得償,前輩懸壺濟世,功德無量,依我看與其一心求死還不如好好活著,替聶將軍看看,這天下將變,誰主沉浮。”
那老者負手在後,眸中含淚,見青成騎馬而行,身姿挺拔如松,竟也久久佇立。
午後一覺,睡得踏實安寧,待落琴起身,窗外已開始落雨,細細綿綿,似江南之景。
來不及欣賞一二,傳來門戶輕叩之聲,自是與冷臨風約定的三聲重,三聲輕。
落琴歡喜的開啟門扉,見來人瀟灑的依門而立,面頰微紅,手中搖著卷好的吃食,甜香撲鼻,細細一嗅竟不知是食物之香還是醇酒之味。
“懶人自有懶福,偏偏有人好吃好喝的送上門來。”冷臨風將手中之物往落琴手中一遞,轉身細看四下無人,便緊緊地掩了門戶。
“上好的梨花白,大哥又去了何處尋酒?”落琴取水打溼布巾,遞到已落坐的冷臨風手中,見他不拿不取,反而閒閒的往後一靠,眸色閃動,緊緊相視,低聲說“你來可好?”
落琴雙目不敢與他相對,只能別過臉去,胡亂往前一擦,少頃,便縮手而回。
誰知道來去之間,手腕已被冷臨風握緊,耳邊傳來那熟悉的調侃之聲“瞧瞧,我出去了大半日,衣衫尚未遭雨淋溼,反而在這屋中竟……姑娘果然好眼力呀。”
落琴回頭一看,乖乖,見那布巾多半抹在冷臨風衣襟之上,再也不忍,開懷一笑。
“為什麼如今與我相見,全都是這般手忙腳亂的,昔日你在環月山莊可是郡主風範,行事不慌不忙,莫非你對我……”冷臨風傾靠過來,俊眉一挑,似笑非笑。
“我對大哥……自是好的……我”落琴喃喃說得幾句,見冷臨風收斂神色,變得極為認真,似在期待她口中之言。
正要開口,那冷臨風卻伸手一攬將她擁住,用指腹在她頸後細細摩挲,耳邊呼吸綿長,言語低沉溫柔“未來環月山莊之前,你住何處?”
“楚國邊境落霞山”落琴的心漸漸平靜,慢慢的伸出手來,反摟住他。
“景緻可好,有何特殊之處,說來聽聽。”冷臨風放下手,攏緊了雙臂,將落琴環在懷中,用額相抵,將她的眉目神情盡收眼底。
“春日有櫻花如雪,七桑似火,夏日雖無碧荷卻有木槿添香,秋日登高紅楓飛舞,到了冬天雪厚厚的,寒譚上盡是,可大膽的踩過去,是個難得的世外桃源。”
言語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