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琴緩緩立起,只緊緊的看著他,淚水模糊了臉面,迷迷濛濛,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出了帳,怎麼就走到了靜水之邊。
月寧風息,難得的好夜,落琴不記得什麼時候還有過這般的好天。是在落霞山,抑或是在環月山莊,早就模糊了。
靜水流淌,偶有碎冰拍打,隨著水流,發出輕巧的擊打聲,讓人淺醉。
落琴似離了魂,只瞅著水中的倒影,默默佇立。
青成一路飛奔而至,見這番情形,真是心驚膽裂,可是千般關心,到了嘴邊,卻莫名其妙的成了挖苦。
“怎麼,又想投湖?也好,一了百了。”
“我不想死,我答應過冷大哥,我會好好活著,只是我不希望有戰火,不希望看到師傅現在的樣子,不希望戰場上你們與冷大哥生死相爭,師叔,我怕。”落琴目光呆滯,回神過來瞅著他,說得輕聲細語,雙目間盛滿了悲哀。
青成永遠難忘,她第一次害怕,還是在去環月山莊的路上,他平生所見的女子,青娘、司馬素素,皆是身有重責、使命在肩之人,便是心中真有懼意也絕不會宣之以口。
他曾以為天下間的女子都是一樣,誰想到她在他面前,竟是如此自然,有堅強亦有軟弱。
“我……”青成內心深處想盡了勸慰之辭,卻因說慣了刻薄的言語,一時之間心潮湧動,變得口拙無措。
“師叔便是不說,落琴也知,你等了那麼多年,等的也是這一刻,你也不會走,便是死了,也要看這結局。”落琴連連苦笑,眉目間更是失落,她用手託著腹部,像是護著世間無上珍寶,步履緩緩,腳步深深淺淺,背影淡若輕煙,透著絕頂孤單。
男兒在世,當報家國,你們是英雄之後,擔負著多少西莫兒女的血淚,這一生,只許進,不可退……
幼時,義父日日教訓的言語,而今似響在耳際,久久不去。
往後他也許會怨,錯失了許多,可今日他惟有進,不可退。
自此後,落琴也不相勸,專心放在腹中孩子身上,只是李大夫開給無雙的藥方,她必親手來煎,眼看著無雙服下,才會安心去歇。
王帳中,除了軍書習卷,多了藥包,藥香之類,採集縫補,落琴絕不假手於人。
無雙青成每每與她說話,她總是聽得多,說得少,毫無生氣。
那瘋癲女子,眼見落琴肚子一日大過一日,便更是痴語起來。
一時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恭喜落琴要添個麟兒。一時卻卻哭得傷心,將自己罵得體無完膚。
她雖瘋瘋癲癲,巧手卻不輸人,落琴畫圖,她便乖乖得繡花。所繡之物,是鳥能飛入九天,是花能引來蜂蝶。
落琴每每讚不絕口,才覺此時此刻,她才是真的歡喜,發自肺腑。落琴不知青成留著這個女子有什麼用處,只是素日相處下來,只要她不在發病之時,就如姊妹一般的親暱。
落定
戰事日艱,晏元初連敗兩場,不敢輕敵,陣前咬得更緊。三五七日便有大戰。無雙因身子不妥,坐鎮軍中,每每與青成相商,都不曾有過好臉色。
落琴不多言,並不表示她內心不清明,她自然知道他二人為什麼而費神。其一是良機絕好,為什麼季成傷千篇一律的下令按兵不動?其二便是以孫仲人之能,理應看得明白戰況情勢,卻因諸多疏漏,而功敗垂成,白白給了楚軍良機。
落琴想的淺,這自然是一樁好事,可無雙青成自來想得深,卻更擔憂。
兵戎不斷,時日飛逝,一晃已過了半月。
晏元初險贏一仗,豈敢沾沾自喜。孫仲人風塵僕僕,一入帳,便帶了一個好訊息。他曾受命在皇都打點,又輾轉去回祁討兵,秦得玉初時不理不睬,將昔日交情視若無物,可偏偏在回祁九皇子元戎壽辰之期,似突然改了主意,竟派人邀孫仲人前來軍師府賞花聽戲。
“如此說來,他是允了?”晏元初知秦得玉老奸巨滑,便是真允了,也不會宣之以口,只是兩軍交戰,若秦得玉不助楚軍,便等於是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楚國為大,便是成王已無昔日之勇武,那聶無雙卻是能人,這稱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依我看,回祁若是助楚滅我大明,到頭來被人反食一口,便是亡國之運。惟有助明滅楚,事成之後,尚有時日調養生息。秦軍師錦繡之心,豈能不明事局。”孫仲人分析利弊,所說之言,正是晏元初心頭所想,這一來,只喜的他敗仗的鬱氣頓時全消。
他自有雄心,並非倉促起兵,多年部署的各路人馬,紛紛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