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月產下一女,可惜的是有人大膽,將新生孩兒偷了出去,晏盟主日日尋找,可這孩兒卻似失了蹤,再也沒有下落……”青成頓了頓,正視冷臨風不語。
“家中舊事,傳得沸沸揚揚,不想也入了慎兄的耳?”冷臨風自然知道舊事,不過這多年尋不著,他那個妹子,活著的機會不大。
“看來晏盟主說的不實,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孩子,出府的時候還是個奶娃子,長大了自然認不得,晏盟主找了那麼久,憑得是什麼?那便是銀墜串鈴,就在腳踝之上。”
冷臨風聽得仔細,似想到什麼,雙目渙散,雙手微微顫抖,搖頭回了一句“不會,絕不會。”
“我說的是真是假,回去你一問晏盟主便知,青娘歿,曾託付與我,她說過,血親不倫,豈能相配,便是這句,我才赴容都,輾轉秋水王帳,我這意思,現下你可明白?”
君心
仁慶六年冬,過小寒,楚與回祁三番大戰,三敗告終。
軍情如火,王帳人心渙散,成王下令不得隱瞞軍情,連夜上呈君王,兩日輾轉,軍使馬不停蹄的奔至京都彭城。
仁慶帝見軍文驚動,一刻未歇立即召要臣入暖閣商議,一直從晌午時分議到夕陽斜照。
寧安殿雖是軍政中樞,頒發上諭之處,其舉足輕重不言而喻,可暖閣卻偏偏僅有一射之地,鎏金壁畫,氣氛卻是說不得的壓抑。
主站派以一品司卿盛繼為主,說的振振有詞,主和派皆是穩重周詳的老臣子,唯有身著仙鶴裘服的文臣一品大員房子潤一言不發,緘默旁觀。
君心自來難窺,房子潤深知不會由著自己那麼輕易的避過,心中早已有了準備,卻不料這召對一散,仁慶帝獨點了他的名。
君臣細語,暖閣留膳,所謂交心,還是端著彼此身份,如履薄冰,只到了更漏夜濃,房子潤才出了暖閣子。
重簷歇山頂,明黃琉璃瓦,統統掩入夜色中,暗色裡說不得的詭異沉重,房子潤越走越快,出了神極門,老爺子才放下心頭事,見馬車等候已久,字姓燈老大的一個房字,搖盪在風中。
“房大人讓子明好等”沉默中響起的聲音溫和好聽,那車簾子已被人用煙管子撩開,楚子明一身粗布衣衫,卻是說不出的眉目清明。
“你可是瘋了,這是皇都京城,天子腳下,你……”房子潤忙不迭的上了車,緊張的往四周一望,除了輪班守衛的九門兵士,這夜風中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楚子明點了煙筒子,恭敬的遞在了驚魂未定的房子潤手中,閒適的向後一靠,輕輕的調侃一句“房大人如此膽小,如何成就大事?”
“該說的我盡說了,你們還要如何?”房子潤接過水煙,還未吸滿,便重重的嗆了一口。
“軍師知大人多年辛苦,為楚民生大計熬費心神,也知大人耿介清廉,斷不會將金銀財帛放在眼中,但是這份禮不得不收呀。”楚子明從懷中掏出一個墨色的小盒,慎重的放在房子潤手中又說得一句 “房夫人病榻纏綿,全憑御醫用珍貴的藥物續命,這些年來,大人你遍訪名醫,已有治癒之法,惟缺這味回祁皇宮的珍品—龍甘,這也是我秦軍師的一番好意。”
“暗中架空晏公,將晏家軍調成王軍營,收回環月山莊禁軍,集武林人士,翻查昔日夏止儒舊案,秦軍師按的什麼心思,老夫豈會不知,君上的心思,做臣子的只能進言,豈能左右,此事已畢,我夫人究竟在何處?請回使信守你當日的允諾。”房子潤憐妻病體纏綿多年,末了竟然還要受這般苦處,不由眼眶漸溼。
“房大人不屈的氣節,軍師十分敬佩,夫人是貴客,我們豈敢怠慢,獨門獨院,還有名醫守著,房大人儘可安心,說句不好聽的,這筆買賣房大人不必動手,只要說上兩句大實話,便可得回祁珍寶,治夫人之病,於國無害,於人無害,有什麼損失?”楚子明搖了搖頭,攏緊了棉袍,起身往前架驅車,馬鞭子一揚,車塵滾滾而去。
回祁灝林,煙波淼淼,西望群山起伏、北望樓閣成群,是皇家御覽之地。
秦得玉一早入內,陪皇帝賞景,到了午後才退了出來,楚子明侯得久了,沒有絲毫不耐,只迎上去施禮問安,十分恭敬。
二人不入轎,不騎馬,順著滸水緩緩而行,冬日難得陽光,照著楚子明渾身一暖,壓了良久,才問秦得玉道“楚國的事兒算是妥了,只是子明不知,房子潤的三兩句言語有什麼用處,卻要軍師費這個心思?”
“晏九環現在何處?”秦得玉不答反問,一身白袍,容色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