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呼嘯,灰雲翻湧。
遠處天邊凝固著一片薄薄的雨雲,遮住了盛夏的熾日,大地上的陰影也蔓延而來。
一處官道上,三匹馬正並肩而行,速度不疾不徐。
其中一匹馱著行囊,季平安坐在中央位置,他仍是一身青衫打扮,黑髮在腦後束起,腿邊懸著一柄劍,隨著馬匹邁步,一顛一顛的。
可人卻是閉著眼睛,彷彿在假寐。
“喂,”旁邊的一匹小白駒上,換了身幹練布裙,身後揹負長劍的俞漁不高興地鼓著腮,粉白精緻的小臉上,眸子如星子般閃爍了下,說:
“太無聊了,你跟我說說話唄。”
離開餘杭數日,考慮到棲霞鎮的地理位置,一行人選擇了陸路。
聖女起初還很開心,在她看來,餘杭城內雖好,但終歸不是江湖。
這次趕赴武林會盟,才有點修士仗劍走江湖的意思。
不過少女爛漫的幻想很快遭到毒打,一路上風餐露宿,沿途也沒什麼好景色。
多為荒山野嶺,也幸虧有修為在身,否則換做尋常小姐,早憔悴萬分了。
季平安從修行吐納中撐開雙眸,負手坐在馬背上,看了她一眼:
“按照路程,前方就是棲霞鎮了。”
“我知道啊,”俞漁驕傲地揚起雪白下頜,掏出一個小本本,認真說:
“我做了好多功課呢。”
季平安笑問:“比如?”
俞漁手指翻看小本本,說道:
“比如當今中原武林的局勢啊,可能會前往的主要勢力啊等等……哎,你還真別說,本聖女此前一直在神都修行,對這江湖武林不怎麼關注,沒想到這幾年也是風起雲湧,有了不少變化。”
她表情認真,一副專家模樣,科普道:
“像是武林‘新舊’兩派之爭,就是最近十年江湖上的主流。”
“新舊之爭?”季平安配合地問道。
“恩,”俞漁眼眸彎彎,炫耀道:
“就是說,以前那些年,武林中不是主要三種人嘛,一種是凡俗武者,沒有修行,或者稍微引了一絲靈素入體,勉強成為所謂的後天武者,這種純粹依靠錘鍊體魄和武技的人在凡人中便已然是‘俠客’了。”
頓了頓,她繼續道:
“再往上,就是修行領域了,主要有‘武夫’與‘奇門’兩種,前者乃是正統的武夫途徑,搬運靈素轉化氣機,可謂先天,如大周朝廷軍中,或斬妖司都是這種。至於奇門,就是你偽裝的卦師這種……”
“不過,近十幾年,江湖上的武道也在發展、更迭,出現了一種‘新武’,即是將奇門中的各種術法,對武夫途徑進行修改和加持,造出來的一種新派武夫。
而堅持純粹的武夫途徑者,則為舊派武夫,一開始舊強新弱,但隨著彼此不斷的爭鬥、衝突,如今中原武林的局勢,新派已經佔據上風了……”
季平安略微驚訝,沒想到這個戲精對這些情報蒐羅還挺認真。
起碼與他出來前,透過宋學正獲得情報大體相同。
“時代總是在發展的嘛,不意外。”
季平安點評,他經歷過日新月異的年代,所以對這種改變不意外。
俞漁美滋滋地擺弄著自己的“情報小本本”,說道:
“聽說,新舊兩派的勝負,本來打算在今年的武林大會上角逐。但四聖教的出現,促使這次會盟發生,可能提前引爆新舊武道的矛盾,會有好戲看呢。”
季平安瞥了少女一眼,提醒道:
“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是看熱鬧。”
“知道啦,煩死了,”俞漁氣鼓鼓的模樣,委屈巴拉:
“一路上,伱都說了多少遍了,要尋找四聖教蹤跡,找尋重生之人……不過,馬上就到地方了,具體要如何做?”
季平安笑了笑,說道:
“這次我們可以適當高調一些。”
這次參與會盟,二人明面上的身份,是陪同裴氏三公子前來的江湖奇門修士。
不過裴氏名頭雖大,但終歸不算純粹的武林門派,何況來的又不是裴家主,只是個公子,所以想憑藉“裴錢”的身份,坐上會盟的牌桌恐有難度。
季平安思來想去,準備適當展現出能力:
監正預言他將遭受危險,這個是躲不過的,所以過於低調沒有意義。
相反的,其實越高調,吸引的各方關注度越高,反而越安全,會令一些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