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雖然平淡,但封若蘭豈能聽不出這麼明顯的嘲諷之意,定了定心神,悠然道:“小女子雖然不明白你們仙家的玄虛道理,但卻知道,要是不跳,公子又會說小女子沒有誠心,反正無論怎麼做,公子都有合理說法。但對小女子來說,公子乃是大仁大義之人,豈會平白無故害了小女子的性命,所以公子無論施展出什麼伎倆,小女子倒是一點都不害怕,只管照做就是了。”
羅衍知道她所說也是實情,剛才暗用幻境嚇她,僅是略微給她一個警戒,此時見她花容慘淡,面色發白,也不再多說,笑道:“並非在下要故意嚇唬姑娘,在下僅是讓姑娘知道,方才這樣的情況,對我輩修道人來說,只是等閒之事,肉身法體被毀,尚可轉生為人,但如果要是魂魄受到傷害,其中之苦,比剛才你所經受,更要厲害千百倍。
凡塵之人,都認為修仙成道,乃是幸運之事,卻不知道其中的艱難困苦,更遠比做人難上千萬倍。對於凡人來說,人生百年,轉眼就過,雖然沒有天長地久,但輪迴之後,依然可再為人身,不懼墮落;修道人雖然看去風光無限,但只要一失敗,就連做人的底子都沒有了,尚需要從螻蟻再來。這道理與人間諸侯爭奪天下一個模樣,成功則榮登九五之尊,失敗則是輕則送了性命,重則連累九族。
姑娘現在既然下定決心,就應該一往無前,孜孜以求,雖然前途多坎坷,但只要心誠意堅,終有功成一天。並且姑娘一身仙根仙骨,可知道是從哪裡得來?”
封若蘭博閱眾書,心中略一沉吟,才開口道:“難道是妾身從前一輩子帶來不成?”
羅衍聽她口氣已經緩和下來,自稱又從“小女子”換成了“妾身”,哈哈一笑道:“姑娘此言雖然不中,但不遠矣,道德經有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姑娘可知何意?”
封若蘭曬然道:“這僅是說天地是無所謂仁慈的,它沒有仁愛,對待萬事萬物就像對待芻狗一樣,任憑萬物自生自滅。”
羅衍悠然道:“既然天地對萬物是一個模樣,那為什麼姑娘生來就具仙根仙骨,而凡塵眾人,則沒有這個優待?”
封若蘭念頭一轉,突然醒悟過來,站起身來,對羅衍盈盈行了一禮,道:“多謝公子指點,蘭兒明白了。”
羅衍笑問道:“你說來聽聽。”
封若蘭笑道:“無論仙骨也好,福緣也罷,都是自身修集而來,所以禪經有云‘求人不如求己’,不知道妾身答得對不對?羅大仙長?”
羅衍見她靈慧如斯,心念靈動,尚在昭華公主宇文馨之上,心中是暗自讚歎一聲,也不做答,掉轉話題,對她說道:“姑娘此時一身皇室宮裝,行走江湖,難免不變,待讓在下略施小術,替姑娘換成一身布衣吧。”
封若蘭一聽,面色一紅,不過眨眼間知道她會錯了意,以眼前這人的能力,換身裝束,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又何需害羞。
隨見羅衍將手一指,她只覺身中一輕,一團暖洋洋的勁氣透體而入,頓覺全身舒泰,而且一身宮絹羅裳,已經化為一身粗布藍衣,就連頭上鳳釵也失去了蹤影。
終南山又名太乙山,自古以來,便是那仙山靈窟,道家三十六洞天福地之一,故常有仙靈住錫其間,山中靈蹟甚多,前山道觀眾多,香火十分鼎盛,而後山更為清奇險峻,峭壁千仞,非人力所能至也,乃為仙人清修之地。
這年端午,乃終南百年一次的開壇大典,海內外仙真雲集後山,前來道賀,掌教黃庭真人端坐在太乙殿前的白玉臺前,開壇授道,數百位仙人紛紛上前請教道法機緣,一晃之間,便是第三日下午,才無人上前請教。
殿外有一鬚髮皆白的火工道人,本與黃庭真人一同歸入終南,但因生性愚鈍不堪,自知非修道成仙之器,也不強求,留在觀中,每日做些粗重之活,閒時也學學打坐煉氣,只是資質太差,就是派中的入門築基的功夫,也花了數十年功夫,才學會了一小半,只知道體內真氣的小周天搬運之法,其他複雜的法門就再也學不會了,後來乾脆也就不學,每日沒事的時候,就將體中真氣按小周天的路數執行一番,熟能生巧,也慢慢得心應手,加上觀中本有靈泉仙果,他也得享高齡,到後來他也不記得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今日見群仙問完,見黃庭真人好似對己一笑,心中一動,也就捱上前去,施了一禮,問道:“掌教師兄,小道有一事,不知道問得問不得?”
黃庭真人笑道:“哪裡有問得問不得的道理,你只管說來,看看老道能不能解答。”
掃山道人才鼓著勇氣道:“小道來觀中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