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銳也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如何產生的。
血液會加速,呼吸會變慢,思維會無比的清晰。
所有的一切,都在飛速減緩,只有他依舊如故。
他能從容的躲避攻擊,也能迅速的找到破綻,然後舉起弩機——
殺了這些人。
李銳知道他的家將們在害怕,他的師傅們也在擔憂。他這般出人意料的表現,很容易讓人想到殺人狂或者劊子手一般的人物。
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是這些人,他並沒有在殺人中得到快感,或者是什麼其他的東西。殺人就是殺人,是為了生存,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只是在危險之中就會觸發出某種本能罷了。、
正是這種本能促使他更冷靜、更能調動所有的潛能,卻並不讓他嗜血。
他想起了他祖父在亂軍陣中毫髮無傷的本事。
一時間,他近乎是戰慄一般微微顫抖著。
若是他想,他可以達到他祖父一般的高度。他可以像奶奶口中的趙雲,七進七出如入無人之地,也可以像“取爾首級如探囊取物”的張飛,創下不世之功。
然而只是片刻,他就放棄了這般想法。
天下已定,哪裡還能再起戰事。
他祖父曾叮囑子孫後輩不得再掌軍權,這才過兩代,他又怎麼可以違背祖訓,置整個公府的安危於不顧,擅自妄為呢。
“大公子,屍體上還是沒有任何東西。”家將首領翻看一遍以後搖了搖頭。“沒有任何標記,連衣服都只是最普通的棉衣。”
不知什麼時候起,這些家將對李銳的稱呼已經從“銳少爺”變成了“大公子”。上一次他們這般喚人,喊的是李銳的父親。
李銳輕輕地“嗯”了一聲。他已經預料到這次還是一無所獲。
若是死士,連命都不要了,怎麼會留下線索呢?就算是留下線索,恐怕也是為了誤導別人,做不得準。
“收起他們身上的弩箭,繼續出發。我們耽誤的時間已經太多了。”
“是,大公子!”
神機弩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弩箭可以重複使用。除非是射在什麼堅硬的物體上,不然弩箭的箭頭很難損毀。這讓他們一路上幾乎不需要補給,因為這些死士每次都裝作普通人可以接近,是不會穿著盔甲等防具的。
但這樣導致他們一路上不敢進城,也不敢讓別人靠近。他們也不知道對方為何能一直找到他們,他們只能肯定的是,每一個靠近他們的人都有可能是敵人,他們只能不停的走,不停的走,一直走到涼州的州府去。
只要到了武威,他們就能安心了。
李銳一行人除了休息的時間,都拿來趕路了。杜進雖然會騎馬,可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到後來簡直是連腰都直不起來,全靠蔣師父攙扶著走。若不是因為東昇先生認識去武威的路,李銳都想幹脆把東昇先生留在哪個驛站裡,等他們回程的時候接走了。
又是一日,他們走了一大段沒有風景的旅途,沿途所見,都是貧瘠的土地和乾枯的河床。土山綿延起伏,卻寸草不生,看的人十分壓抑,不料剛剛轉過了一個山包,眼前卻豁然開闊,一池碧藍的湖水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這般視覺的反差,是如此的迅速和劇烈,讓他們匪夷所思。
這一路風塵僕僕,又一直遇見追殺,見到城池也只敢進去略微補給就繼續趕路,一群人的神經早就已經繃得緊緊的,只要再拉一下,怕就會斷掉。
李銳從未見過如此藍的湖水,簡直就像是將天空整個拉進了水中。他停下馬,望著山包後的那片湖水,終於還是下了決定。
“就在那湖邊休息休息,喝點水吃些東西再走吧!”
“好!”
“走了一天累死了,讓老孫我去遊個痛快!”
“去去去去去,我們還要裝水呢,誰敢喝你的洗腳水!”
李銳見家將們都很高興,便知自己的決定沒錯。他率先跳下馬,牽著馬匹往那碧藍色的湖邊走去。
見他下馬,已經忍不住內心雀躍的家將們也紛紛跟隨,他們行至湖邊,從馬鞍下拿出氈毯,鋪於地下,又取出乾糧,略微填個肚子。
說實話,吃這東西吃了這麼多天,嘴裡已經沒有味道了,麻木的很。若能找到胡人居住的地方,一定要買些肉乾美酒佐餐,不然等一趟下來,以後連吃飯都不香了。
杜進早已累得不行,略微洗了洗臉,就躺在毯子上不想起來。許多家將只是在水邊略微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