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故里。然而我對夫人說了之後,她只面上帶笑,輕聲應允,我在堂中候了片刻,緊接著便得到了她的死訊——她真真確確,是自殺。”
流珠微微挑眉,心上微沉,暗想道:若是傅辛所說果然為真,那大寧夫人對先皇的感情,到底有多複雜呢?是愛,抑或是恨?且罷,她總歸不會踏上大寧夫人的覆轍。
傅辛細細觀察著她神情變化,而後微微勾唇,徹底鬆開了她,拍了下她的不便處,並道:“走,看朕打馬球去。你也去換衣裳罷。”
他說罷,立起身來,黑亮的靴子踏在地上,鏗然作響,煞是威風。關小郎緩緩現身,引著流珠又往小園的另一處,穿花拂柳之後,便見阮宜愛與魯元公主,及數位貴女正湊在一起,邊繫著護膝,穿上馬靴,邊笑談不止。
流珠之前因做那訂衣生意的緣故,認識了不少貴女,此刻一眼掃過去,基本上也全都認識。阮宜愛見她過來,眼睛一亮,聲音甜甜地說道:“二孃速速去屋裡頭換褲子罷。奴奴備下了許多套京中時興的‘榮娘褲’,定有合適你的尺寸,你挑一條,打完球后,將褲兒帶走便是。”
流珠福身謝過,緩緩入了屋內,果見婢子已備下了許多條榮娘褲。這榮娘褲頗有些像現代的闊腳褲,上面微收,下面放寬,瘦人穿起來後,迎風而立,顯得爽利又好看,而阮二孃的身材,卻是稱不上纖瘦的——平常窩在宅子裡,她每日也要趁無人時稍稍活動一番,畢竟來自現代的她對於久坐傷身再清楚不過。
阮流珠胸脯飽滿,雙腿修長而結實,唯一纖細的地方便是腰。阮宜愛備下的褲兒裡,她比來比去,總算找著了一條能及至腳踝的,然而待上了身後,那褲兒上面窄的部分雖不算緊,但從旁人看來,相對這個朝代來說實在有些緊身,令流珠覺得十分尷尬。
只可惜魯元已在外頭笑著催促,流珠無法,只能蹬上馬靴,繫上護膝,穿著這褲兒出了來。阮宜愛笑嘻嘻地緩步過來,給她披上翠色褙子,道:“你便與魯元一隊,呼做柳綠社。另一邊便喚作桃紅社罷。桃花柳綠,也是相配。”
阮宜愛雖不擅長此道,但卻是個愛熱鬧的人兒。流珠笑看著她,心裡卻微微一嘆,想道:她雖看著耳根子軟,誰說什麼都聽,然她不過是懶得多想罷了,心甘情願,做一個關起耳朵的人兒。先前傅辛說她沾了一回阿芙蓉膏便再也不會戒掉,可是阮宜愛卻是硬生生地剋制住了自己的念想——為的只是怕再惹了傅辛不悅。
無論什麼事,只要說是為了傅辛,她都能做到。面對他暗藏劍戟的寵愛,她也從不懷疑,一心相信,全都是因為那個人是他,只是他。
流珠跟在眾貴女身後,及至那球場,但見那場子煞是寬闊,平望若砥,下看猶鏡,十分光亮。場周立著面面繡旗兒,卻是來計分用的,至於場邊的弦鼓,均是備作助興。
流珠不願出了風頭,只打算找個偏僻地方坐著,誰知卻被魯元拉到了前面。公主黛眉青鬢,英姿颯爽,但對她笑道:“一會兒接了球,只管傳給我。我一杆子就能射中,決不讓你白傳。”
舞女上了鏡般的場子,不畏春寒,只著單薄絲裙,款款舞了一曲《涼州詞》,博得眾人喝彩。少頃過後,官家上馬,說了些場面話,而後便令臣子登馬入場。流珠把眼一看,卻是分作兩幫,一派由官家引領,下面跟著薛微之、阮恭臣、傅從謙等,而另一面挑大樑做隊首的則是傅從嘉,身後的高頭大馬上,坐著的則是眉眼俊秀而帶著殺氣的徐子期,及頭戴薄巾的金玉直等。據聞官家所挑的,均是打馬球的好手,先前考校了好一回。
擂鼓聲罷,這場比賽,便算作是正式拉開帷幕。流珠抬眼看著,官家一派先行發球,那球兒只不過拳頭大小,雕畫精細,塗朱漆紅,在場間飛馳如電,忽左忽右,在那偃月般的牛皮彩杖下被來回擊打。
傅辛雖不疏騎射,可怎比得徐子期弓馬嫻熟。傅從嘉才將球兒傳於徐子期,那俊秀青年眸色微冷,抬臂狠狠擊打,倏然間便見球兒穿過一人耳側,又擦過一人髮髻,簌簌破風,眼見著就要直直擊入那不過一尺有餘的小洞,卻被策馬馳奔,流星般閃過的傅辛掄圓了杖子,霎時擊遠。
傅從嘉又給徐子期傳了許多次球,徐子期都當機立斷,抬臂射門,然每次都被官家猛地攔下。場內人人都知他身手不凡,可他偏生進不了門,打了好一會兒後,傅從嘉一隊總有有人擊入了球門,拔得一籌,得到了一面繡旗。
傅辛只微微笑著,並不氣餒,重整旗鼓,交待了底下人幾句,再起攻勢。他這次倒是專門盯上了徐子期,徐子期面色平整,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