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少郎君,但試來試去,反倒屬徐道甫最為合適——他看著老實,身材壯厚,平常也不怎麼歸家,又有功名在身……若是沒有傅辛後來暗中挑唆慫恿,設下層層疊疊的連環套,那麼這一輩子,說不定也會就此平平淡淡地過去。縱然意難平,但或許有別的福氣也說不定。
這樣一想,連她都有些可憐自己——她已經很多年,沒有愛過誰了。一身腱子肉的徐子期,無疑是她喜歡的型別,但她到了這個年紀,加上那些沉重的閱歷,想要像無知無畏的少女一樣,全心全意、奮不顧身地愛一個人,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再加上還有傅辛這座大山壓在心頭,她實在沒有心思,去接受任何一個男人的示好——更何況是這樣一個身份的男人。
流珠眨了眨眼,輕笑著抬手,幫瑞安理了理額前碎髮,心上重重一嘆。便是此時,香蕊來報,說是喻盼兒找上了門來,要與阮二孃好好說道說道。
這是流珠早就料定的事,她只一笑,輕聲道:“先讓她候著吃一回兒茶,兒一會兒就過去。”
徐子期放下瑞安,卻沉聲道:“你不必去了。我與她會上一會。”
流珠微微蹙眉,卻並不看他,只笑道:“那喻氏來此,早有打算,多半不會善了,必會費上一陣口舌。阿郎這樣的身份,還是不要直接和她碰上的好,兒出面就足夠了。”
徐子期劍眉微抬,又道:“那二孃就和我一起去罷。我若是有說的不對的地方,二孃也好及時挑出來,幫我圓一圓。”
徐子期向來強勢,他打定了主意,便是誰也勸不動。流珠無法,只得跟在他身後,隨著他走入堂中,一路上聽著他那沉著有力的腳步聲,她這顆心,竟也不由自主地安定了下來。及至堂中,喻盼兒已等候許久,見了二人一前一後進來,眸色微沉,面上卻掛上笑意,緩聲道:“二孃真是大忙人兒,兒這都喝了三盞茶了。二孃這裡的茶啊,約莫是新近才採的新茶,果然是……”
她還沒說完,正準備藉著品茶,先給阮二孃一個下馬威,便被徐子期輕笑著打斷道:“好了,喻娘子無需絮言,想要我家裡怎麼賠,直接說個數兒罷。”
喻盼兒被他這話一噎,有些不悅地蹙了蹙眉,但仍有些自矜身份。她是官宦人家出身,雖說蒙了難,但也不習慣像馮氏這樣直截了當,頻頻將那錢不錢的掛在嘴邊,便道:“賠,是一定要賠的。具體的數額,兒也說不出,但這一項項名目,倒是可以和二孃說一說。喜麟被打得眼周高腫,額上出血,臉上被劃了幾道子不說,身上都被揍得淤青了,請醫看傷,便算作一兩百銀子罷。喜麟這幾日歇在府上,又會耽擱……”
徐子期略微不耐,嗤笑一聲,目光冰冷如凜凜刀鋒,口中厲聲道:“十五兩銀子。喻娘子若是要,我立時請人去拿,若是不稀得要,那也是再正常不過。國公府家大業大,約莫也看不上這點兒銀子不是?為了小兒之間的嬉鬧,小題大做,一尺的水,非要攪合出百丈的浪,那大概也不是國公府的作風。國公府向來大度,我替幼弟謝過了。”
喻盼兒素來待在深閨之中,嫁來之前,是和庶母婢子鬥心眼兒,來了國公府,是費盡心思,奉承馮氏,踩低榮十八,連帶著挑撥挑撥小金雞、劉端端之流,玩的都是笑裡刀剮皮割肉,綿裡針剔髓挑筋,何曾見過這樣不識好歹、不留情面的傢伙?
她怔了怔,卻到底放不下這張臉,和他爭這銀子的事兒。徐子期的話雖然咄咄逼人,可是那個道理,卻實實在在是對的——不過是小孩子間打鬧罷了,徐瑞安又不是頭一個出手的,它國公府的氣度怎麼就恁小,偏要為難人家幾百兩銀子,這不是明擺著找茬嗎?傳出去後,坊間指不定說得多難聽呢!
她先前不過是為了奉承馮氏,才上趕著拍她馬屁,她還以為馮氏說得恁好聽,最後會找個機靈的僕侍,代她出面呢,哪裡想到這阿婆倒好,非要為難她,逼著她硬著頭皮來阮二孃這裡。這樣一想,喻盼兒又暗自怨憤起來,皺了皺眉,道:“怎麼能說是嬉鬧?下手那麼重,阿郎見過哪家孩子這樣嬉鬧的?兒來爭這個事兒,為的不是那百十兩銀子,而是為了爭一口氣……”
徐子期又打斷道:“想要評個是非曲直,爭個黑白涇渭,娘子直接找蔡先生便是,不必在此多耽擱了。”言罷,他又高聲道:“四喜,送客。”
這竟是趕人了!喻盼兒惱怒到了極點,死死瞪他一眼,腳步飛快,拂袖而去,上了車架後揉了揉眉心,可那一雙黛眉是怎麼按都按不舒展,只得重重嘆了口氣,頗為無力地道:“去蔡氏散館。”
靠在車壁邊上,聽著轔轔輪聲,喻盼兒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