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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瘧疾病最怕冷的刺激,昨天蹚水過河,今天冷雨一澆,小李的瘧疾立刻發作起來。杜鐵錘眼瞅著他兩頰赤紅,燒得昏昏迷迷,腳步也站不穩。他摸摸小李的額頭,燙得象火炭似的,就說:“小猴子,是你的擺子又來了吧?”小李點點頭,無力說話。杜鐵錘就把小李的步槍、米袋全卸下來,背在自己肩上,一面用力攙著他艱難地向上爬著。由於山上積雪很深,每一步都陷得過了腳脖子,走起來非常艱難,漸漸就掉到後面去了。

掉隊的人,為了不影響隊伍的行進,只好走在旁邊,自然更加吃力。杜鐵錘外面流的是雪水,裡面流的是汗水,不一刻裡外兩層單軍衣全溼透了。正在這時,他聽見旁邊隊伍裡有人說:“那不是杜鐵匠嗎?”

杜鐵錘用袖子擦擦臉上的雪水,見雪花飛舞中,行進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微微駝著背,吃力而堅實地邁著腳步。他沒有穿棉衣,一條灰軍褲早已被雪水溼透,腳上的黑布鞋溼得發亮。杜鐵錘定睛細看,才看出是毛澤東,幾個警衛員替他撐著一塊黃油布,擋著冰雹。疾風把油布吹得啪啪地飛揚起來。毛澤東和他的目光相遇,微笑著點了點頭,就走過去了。走出兩步又回過頭說:“後面有馬,叫那小鬼騎著走吧!”

說過,邁開大步,繼續昂首向前走去。警衛員指了指後面的一匹白馬,向飼養員打了招呼,飼養員就牽著馬停下來了。那馬的鬃毛上披滿了雪花冰粒,它的情緒好象也很不穩定,在冰雹的襲擊下,不斷昂首嘶鳴。杜鐵錘費了好大勁才把小李扶上了馬,叫他蒙好頭,抓緊馬鬃,自己在一邊緊緊地跟著。這時周圍極其陰暗,好象在暗夜中摸索前進。

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大約持續了二三十分鐘,聲勢才漸漸小了,空中漸漸明亮起來。人們再往上爬了一程,已經穿過濃雲的襲擾,往上看藍天如洗,東方一輪紅日,正象春花般的嬌豔。剛才電閃雷鳴,風雪冰雹交加,彷彿只是一場夢境。這時,夾金山的主峰,已經看得清清楚楚。高高的雪峰,就象一位披著輕紗的仙女坐在淡淡的白雲之中。山埡口處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廟,還有一根據說名叫“望杆”的杆子,為的是給行人一個標誌,以免陷入雪窩。人們的臉上漾出喜色,因為勝利在望,山頂就在眼前,而且一路都是漫坡,眼看就要勝利了。

可是,這時杜鐵錘卻覺得胸口憋悶,象壓著一塊磨盤似地那麼難受,腿也邁不動步。忽然他想起磽磧那位老人的話,“爬上九坳十三坡,鬼兒子拖著腳”,這想必就是“鬼兒子”來拖腳了。他看看別人,也都“哼哧”、“哼哧”喘著粗氣,走得異常吃力。正在這時,他看見路邊一個女同志,正艱難地扶著一個小鬼往上走,三步一停,兩步一站。那個小鬼象患了重病,步子歪歪斜斜,就象快要跌倒的樣子。杜鐵錘細看,那位女同志正是蔡暢,因為蔡暢負責群眾工作,在遵義時就認識了。那個小鬼是蔡暢的警衛員,因為人生得秀麗,兩頰總是那樣緋紅,就叫他“紅桃”。杜鐵錘見這種情形,就跟飼養員打了一個招呼,叫他好好照看小李,就快步走了幾步,說:“蔡大姐,我來攙吧!”說著就去架小鬼的胳膊。蔡暢望著杜鐵錘點點頭說:“哦,杜鐵匠,原來是你呀!”接著就說,紅桃病了好幾天了,剛才澆了一場雨雪,捱了一頓冰雹,病就更加重了。杜鐵錘望望小鬼,臉就象一塊白紙,連嘴唇也沒有一點血色。鐵錘同蔡大姐一人攙著他一條膀子,吃力地往山上拖他。

山愈高,風愈寒,大大的太陽象是冰雪做成,沒有一絲暖氣。一陣陣峭厲的寒風吹來,紅桃渾身打戰,那一口白牙噠噠地響個不停。蔡暢關切地問:“紅桃,你冷得很吧?”紅桃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蔡暢立刻停住腳步,將自己的軍衣脫去,露出一件紫紅色的毛衣,等紅桃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蔡暢已經將毛衣脫了下來。“我不!我不!”他拼命擺著手錶示拒絕。杜鐵錘一時不知道怎樣表示才好。“聽話呀,紅桃!”蔡暢一面說一面將紅毛衣穿在了紅桃的身上,紅桃的小臉上掛著兩顆大大的圓圓的淚珠。

紅桃身上暖和了一些,畢竟身體太弱,兩個人攙著,又向上走出了一百多米,他的兩腿忽地一軟,就坐到雪坡上了。蔡暢連聲叫:“紅桃,不行呀!不能坐下呀!”杜鐵錘也連聲說:“坐不得呀,紅桃!”說著就拼命往起拉他,剛拉起一點就又坐下了。只見紅桃眼淚汪汪地說:“蔡大姐,我實在不行了,我沒服侍好你……”蔡暢也眼圈一紅,哽咽著說:“紅桃,別說這個,你看,馬上就要到山頂了!”紅桃睜大了那雙純真的孩子的眼睛,深情地望著蔡暢,最後說了一句:“你給我娘寫封信吧!”說過身子一仰,就倒在厚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