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在手,衝下崖去,雙兒和阿珂先後奔下。鄭克塽只奔得幾
步,便停步不前,心想:“我是千金之體,怎能跟這些下屬同
去犯險?”叫道:“阿珂,你也別去罷!”阿珂不應,緊隨在韋
小寶身後。
韋小寶武功雖然平平,但身有四寶,衝入敵陣之中,卻
是履險如夷。哪四寶?第一寶,匕首鋒銳,敵刃必折;第二
寶,寶衣護身,刀槍不入:第三寶,逃功精妙,追之不及;第
四寶,雙兒在側,清兵難敵。持此四寶而和高手敵對,固然
仍不免落敗,但對付清兵卻綽綽有餘,霎時間連傷數人,果
然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心想:“當年趙子龍長坂坡七進七
出,那也不過如此。說不定還是我韋小寶……”
眾人一陣衝殺,清兵四處奔逃。陳近南單戰施琅,一時
難解難分。馮錫範和風際中卻將眾兵將殺得猶如砍瓜切菜一
般,不到一頓飯時分,八十多名清兵已死傷了五六十人,殘
兵敗將紛紛奔入海中。眾水軍水性精熟,忙向大船游去。這
一邊天地會的兄弟死了二人,重傷一人,餘下的將施琅團團
圍住。
施琅鋼刀翻飛,和陳近南手中長劍鬥得甚是激烈,雖然
身陷重圍,卻絲毫不懼。韋小寶叫道:“施將軍,你再不拋刀
投降,轉眼便成狗肉之醬了。”施琅凝神接戰,對旁人的言行
不聞不見。
鬥到酣處,陳近南一聲長嘯,連刺三劍,第三劍上已和
施琅的鋼刀粘在一起。他手腕抖動,急轉了兩個圈子,只聽
得施琅“啊”的一聲,鋼刀脫手飛出。陳近南劍尖起處,指
住了他喉頭,喝道:“怎麼說?”施琅怒道:“你打贏了,殺了
我便是,有什麼話好說?”陳近南道:“這當兒你還在自逞英
雄好漢?你背主賣友,英雄好漢是這等行徑嗎?”
施琅突然身子一仰,滾倒在地,這一個打滾,擺脫了喉
頭的劍尖,雙足連環,疾向陳近南小腿踢去。陳近南長劍豎
立,擋在腿前。施琅這兩腳倘若踢到,便是將自己雙足足踝
送到劍鋒上去,危急中左手在地下一撐,兩隻腳硬生生的向
上虛踢,一個倒翻筋斗向後躍出,待得站起,陳近南的劍尖
又已指在他喉頭。
施琅心頭一涼,自知武功不是他對手,突然問道:“軍師,
國姓爺待我怎樣?”
這句話問出來,卻大出陳近南意料之外。剎那之間,鄭
成功和施琅之間的恩怨糾葛,在陳近南腦海中一晃而過,他
嘆了口氣,說道:“平心而論,國姓爺確有對你不住的地方。
可是咱們受國姓爺的大恩,縱然受了冤屈,又有什麼法子?”
施琅道:“難到要我學岳飛含冤而死?”
陳近南厲聲道:“就算你不能做岳飛,可也不能做秦檜,
你逃得性命,也就是了。男子漢大丈夫,豈能投降韃子,去
做豬狗不如的漢奸?”施琅道:“我父母兄弟、妻子兒女又犯
了什麼罪,為什麼國姓爺將他們殺得一個不剩?他殺我全家,
我便要殺他全家報仇!”陳近南道:“報仇事小,做漢奸事大。
今日我殺了你,瞧你有沒有面目見國姓爺去。”
施琅腦袋一挺,大聲道:“你殺我便了。只怕是國姓爺沒
臉見我,不是我沒臉見他。”
陳近南厲聲道:“你到這當口,還振振有詞。”欲待一劍
刺入他咽喉,卻不由得想到昔日戰陣中同生共死之情。施琅
在國姓爺部下身先士卒,浴血苦戰,功勞著實不小,若不是
董夫人干預軍務,侮慢大將,此人今日定是臺灣的干城,雖
然投敵叛國,絕無可恕,但他全家無辜被戮,實在也是其情
可憫,說道:“我給你一條生路。你若立誓歸降,重歸鄭王爺
麾下,今日就饒了你性命。今後你將功贖罪,盡力於恢復大
業,仍不失為一條堂堂漢子。施兄弟,我良言相勸,盼你回
頭。”最後這句話說得極是懇切。
施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