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會教學生,卻不知道撒哈林的長處是在挑刺。他旁觀數朝之得失,早已人老成精。自己去做或許也做不好,針砭時弊卻是犀利的。
兩人口無遮掩慣了,旁聽的唐括鉉驚出一身汗來:“你們說話小心一點!”兩人沒一個聽他的,完顏康貼心一點,安慰道:“沒事,這裡沒旁人的,我都檢查過了。”撒哈林還要嘲笑他:“你那點膽子,怎麼不去告密?”
唐括鉉被秒。
撒哈林見好就收,在中都數年,也知道這個徒弟不易,向完顏康轉移了話題:“你在宮裡過得很滋潤嘛,打算老死宮中了?你是黃花閨女嗎?”完顏康正在吃水果,聽得此言,果肉卡在嗓子眼兒,一邊咳嗽一邊翻白眼兒。烏也從外面聽了,奔進來給他捶背。
師門三人說話原是避開人的,這一番響動將殿內的宮女也驚動了,見狀人人心疼得不行。這些女子藏於深宮,平素也不得見什麼人,分配過來服侍完顏康,分外上心。好容易捶背喂水,將他的咳嗽給壓了下來,又有小宮女捧來巾帕給他擦嘴擦手。
撒哈林看他這嬌氣模樣,不由大搖其頭:“嬌慣壞啦!”完顏康對宮女們吐吐舌頭,惹得她們嬌笑連連。完顏康對撒哈林道:“您老也別催了,咱們明天就回家去。”撒哈林往宮女們臉上看了看,見她們面露失望之色,奸笑一聲道:“是啊是啊,你再不回去,王妃該想了。”
回去路上,完顏康便說了西夏之事。撒哈林嚴肅地道:“如今王爺不在家,你可要小心著,別叫人記恨上了,連個商議的人都沒有。”完顏康道:“我有數,此事必成的,我等著收他們的謝禮就是了。”
回到家裡,卻是包惜弱親自在大廳裡等他,見面便說:“康兒,為什麼會有西夏的人送禮物來?我看這太貴重了,似乎有些不對。他們的使者還沒有走。”
完顏康道:“媽,這事我知道的,回來就是為了這個事兒。”包惜弱道:“敵國的禮物,輕易收得的嗎?”完顏康輕笑一聲:“只怕這中都權貴,都要發一注財呢。”包惜弱嚴肅地說:“收人禮物就要為人辦事,辦好了不得好,辦差了招埋怨。不是人人的東西都能收的!”
完顏康被訓了,也不惱,笑道:“他要不送禮物,咱們還不好給他們說話呢。媽,回來我再跟你細說。”匆匆換了衣裳,去見這西夏使者。
西夏使者是個留須的中年人,身後跟著兩個剽悍的青年人。撒哈林悄悄地對完顏康道:“這兩個身負武功,還不弱。”完顏康一怔,旋即大悟:一品堂!我怎麼忘了這個?!
西夏人是誠意送禮來的,趙王府一向是遊說的重點,禮物是從來不會少的。待見到完顏康,心道:難怪金國皇帝會喜歡他了!他這模樣倒與我所攜的名馬十分相宜。
他所攜禮物甚是貴重,大塊的蜜珀、兩三尺的珊瑚、走盤珠、夜光杯……此外還有一匹極神駿的馬。
完顏康見了,恍惚地脫口而口:“天馬!”
這馬通體淡金色,華貴異常。腿極長,線條流暢,鬃毛如月光一般披散下來,美得驚人。
來人微有得意,他奉國主李安全與羅太后之命往金國來請求冊封,也是為了堵一堵國內反對者的口。不想金主並不答應。羅太后對此早有預料,派了數人攜帶大量珍寶隨行,賄賂金國權貴,代為說項。
完顏康的驚訝也只在這一時,看過一眼便不再理,口裡道:“國主真是下了本錢了,貴國太后怎麼講?”
使者見狀,心道:這世子真不可小覷。一躬身,道:“太后為國家計,忍痛廢掉愛子,實是為國為民。”完顏康道:“知道了。”使者不解地道:“世子?”完顏康道:“我也不管你們為的什麼,這個忙我會幫。這馬,我很喜歡。”使者大喜道:“這是敝國太后自西域得來的。”完顏康擺手道:“帶回去吧。”
使者大驚:“世子這是何意?”完顏康道:“我雖然胡摔海打長大的,卻也不是沒見過東西的人。”使者小心地問:“不知世子喜歡什麼?”完顏康只管笑嘻嘻地看著他。使者再三肯求,完顏康道:“我喜歡我們聖上別生我的氣呀。”使者忙說:“法不責眾。”
完顏康搖頭道:“我才不上這個當呢,你且回去,我心裡有數的。兩國一向唇齒相依,怎麼可以見外呢?”使者見他不肯收禮,怎麼敢信他這個話?完顏康道:“你且回去,我自有說法。”
使者鎩羽而歸,中都不久便都知道世子拒絕了西夏的禮物——這馬太招眼了。
完顏康再跑到宮裡,什麼也不做,就坐在金主腳邊,眼巴巴地看著他。將金主看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