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遺憾是他媽媽不能抱孫子,他是獨子,而他媽媽的兩個兄弟也都死於肌失養症。麥克過17歲生日那天真是喜氣洋洋。他的親戚朋友和我請來了一個人,穿著大金剛的衣服來娛樂大家。大家都笑得很開心,麥克收到了許多禮物,也笑得很燦爛。麥克問我們,他18歲生日的時候,可不可以請人來跳肚皮舞。可是在麥克18歲生日來臨前的兩個星期,他便去世了。我和他父親一起走進擁擠的殯儀館。我聽到他說家裡有天使,我相信。麥克的媽媽給了我一個信封,她說麥克去世的前一天晚上要求她替他寫了這封信。他在信上表達他的愛意,也表示他覺得自己很幸運。他叫我要永遠保持微笑。他說每天晚上我所看到的第一顆星星,就是他在對我微笑。麥克去世已經有九年了,不管天氣如何,每天天一黑,我總是會走到屋外去,那個男孩所送我的星星永遠是如此地明亮、美麗。終生教訓我到多年以後才領悟到畢阿圖斯神父給了我一份更重要的禮物,就是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這教訓可見之於他裝簡陋水輪時的耐心、他對修道院規則深明大義的服從,他只是隨遇而安,儘量做到最好。他既不頑抗無法預測的現實,也沒有被它們擊敗。他的天才在於順應當時情勢。
第35節:第一輯 幸福是一種心態
不論命運眷顧你還是作踐你,你生來就是為了勝利。我去阿爾卑斯山裡探望姑母海爾嘉的那個夏天,剛滿十歲。我在瑞士北部我的家鄉巴塞爾登上火車,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欣賞掠過的風景。沒多久,火車已到了深山,向上攀行。瀑布從高聳入雲的懸崖奔騰而下,山羊遍野。最後,火車到達姑母住的狄森蒂斯村,村莊四周盡是覆雪的山峰。離開家人到陌生地方做客很新奇刺激,不過有時我也覺得寂寞,這時候我就會走到海爾嘉姑母家附近那條寒冽、浪花翻滾的小溪去解悶。一天早上,我拾了些木材,釘成水輪。水輪的葉片用薄板造成,釘在木杆的兩端削了一條圓形凹槽,那樣木杆就能穩承在兩根樹枝的丫叉上自由轉動。我把水輪裝在一處沙底水道的盡頭,溪水就在那裡落下淺潭。但是水流的速度令我傷透腦筋,不是太急把水輪衝到下游,就是太慢推不動水輪。就在那時候,我注意到站在岩石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修士。他的出現使我吃了一驚。不過看到他的黑僧服和剃光的頭頂,我也沒有感到太意外。在鄉村裡常常都會碰到修士,離小溪水不遠就矗立著狄森蒂斯修道院,那是瑞士最古老的本篤會修道院。我當時是個自負的孩子,一心要讓這陌生人見識一下聰明城市孩子的本領。我繼續用凍的手指裝置水輪,但是水輪卻坍塌了一次又一次。最後,修士爬下山坡走到水道旁邊,蹲下來踏進溪流。他非常有耐性地用細沙和卵石築起一道防堤,然後把水輪插進小溪裡。但是小機器還是不聽話。他皺皺眉頭,伸手探進僧服衣內的袋裡摸索,掏出一把有閃亮藍柄的小刀。它似乎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奇妙工具。修士的眼睛閃爍著光芒,開啟摺刀,削寬了輪軸上的凹槽,並且把它修平滑,然後他把水輪裝在支架上。水輪終於轉動了,浸在傾瀉而下的小溪裡,濺著水花,愉快地發出咔噠的聲響,一板一眼的像個節拍器。爬出小溪後,我跟修士握手,又像個小學生那樣向他鞠躬,謝謝他幫忙。
第36節:第一輯 幸福是一種心態
別客氣,他答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告訴了他,又請教他貴姓名。畢阿圖斯神父。他回答。我們閒聊著,大談水輪。接著他邀請我去他的家狄森蒂斯修道院看看。這可真夠新奇刺激。對一個信奉新教的男孩來說,天主教修道院使他聯想到戴兜帽的修士、陰暗的走廊和冷冰冰的斗室。而尤其令我想象到的是靜寂,深沉的靜寂……一想到這,就能把一個活潑的十歲男孩悶死。可是這個人很友善,又能像木匠那樣削木頭、像工程師那般築壩,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很自在安心,因此我接受了邀請。我對四十年前那個上午所看到的一切,記不得多少。只記得我們穿過一道高大木門進入修道院,然後穿越大鵝卵石鋪的院子。左邊是教堂,一幢有兩個高聳尖塔的雄偉建築;正前方是宿舍,龐大、堅固、靜寂。我們爬上寬闊的花崗石樓梯。石階經過許多世代修士的踐踏已經磨損,而且擦得幾乎成了白色。光從走廊一邊的古老窗子射進來,走廊的另一邊是一排排的房門,門後似乎藏著重大的秘密。最後,我們來到畢阿圖斯神父的居室。他開啟房門,我看到的令我很驚訝。陽光射進有瓷磚壁爐的大房間。書架高達天花板,狹窄的床上鋪著一條被子。能令我記起這是修道院的,就只有裝了十字架的祈禱壁龕和香爐散出的芬芳。不過,還有一件事──一件奇怪得令我張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