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未然?”我扳過他的身子。
言未然閉著眼睛,咬牙隱忍,瑰紅色的火光下,他的臉扭曲得厲害,臉上還有淚劃過的痕跡。
“言未然?”他沒回答我,不確定有沒有聽到我聲音,我仔細打量著他的臉色,又輕聲喚了一聲。
他伸出手,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我喊了出來。但是接著,我就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言未然在哭,言未然哭的時候會咬著牙齒,聲音很小,小到幾乎聽不到,只是他的身子會抖動得很厲害。他的眼淚劃過我的脖頸,幾乎將我的面板灼傷。
言未然在害怕,他很怕很怕。他怕什麼?怕不知道去向的親人有什麼好歹嗎?怕再也沒有人可以因為他的頑皮打他嗎?怕沒有護著他的奶奶呢?這個被蛇咬了也不會流淚的人,被怎麼痛打都不會哭泣的人,現在正趴在我的肩上,小聲地梗咽。
我無來由的心疼這個人,疼得整個心臟都在顫抖。
“言未然…。。言未然…。未然……”我本來就是不善言辭的人,在這種時候更是不知道怎麼辦,我抱緊他,用盡力氣地抱著他,狠狠地、用力地抱著他。
我的眼淚胡亂地流了出來,我知道我不應該哭,可是我忍不住,我感覺得到從他身體傳達過來的悲傷和恐懼,我感覺得到。
火勢到第二天才被撲滅。
滿目瘡痍。我都不忍心看那兩具屍體。
可是言未然不。
他死死地盯著那兩具屍體,我在他的身側,抓住他的手臂,抬頭看他。
他的眼睛紅腫,但是眼珠子水亮水亮的。那種倔強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我知道他哭完後,身上又充滿了力量,他又戴上了堅強的面具,不是為了讓誰放心,只是,生來如此。
他盯著屍體看了很久,才轉過來看著我,他眼睛裡的光彩消失了。
他神色淡然,聲音沙啞,“夙彩蝶,昨天,謝謝你。”
葬禮 最新更新:2011…03…26 13:33:30
我聽說,在葬禮上最難以忍受的就是最後一把土蓋上棺木的時候。因為這一把土撒下去,就意味著真正的生離死別。
葬禮在言家的本家舉行,Y市和言家有交情的都來了,我們和言家十幾年的鄰居,自然也在列。
我跟在父母的身後,遠遠看著言未然。
言未然一身黑色喪服,胸口插著一朵白色花朵。神色疲憊,有點黑眼圈,站在從很遠地方趕來的父親的身邊,言未然站得筆直。
我經過他的時候,他低著頭,靜靜看著坑裡的棺木。
“未然…。”我低聲叫他,他沒回答,出神般的想著什麼。
人是一個容器,要盛載很多東西,比如歡樂、比如悲傷。沒有什麼偶然必然,只是,就是這樣而已,只是要忍耐著,等待釋然的那天,或者,爆炸的那一天。
當我越過人群看著言未然的時候,我這樣想著。
言未然長得很高,腰板總是挺得筆直,就像他不屈服的性格一樣。那天言未然把頭髮梳到腦後,露出寬厚的額頭,他的眼睛細長,眼神總是帶著凌厲和嚴峻。他的嘴巴總是抿成一條直線,我知道以後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開心的笑。
死亡把言未然最後一點點的溫柔也帶走了。
言未然言未然言未然言未然……。我的視線一直隨著他移動,心就像不受控制一樣,發了瘋一樣拼命想著他。這是什麼感情?是什麼感情?
我按著左胸壓抑住幾乎要彈跳出來的心跳,腳步不自主地跟著言未然的身影移動。
言未然走進言家大宅,轉了幾個拐角,在一件古屋停下來。
這個房子很有特色,碧瓦朱甍,雕樑繡戶,漢代宮廷的特色。
言未然脫了鞋子,跪坐在雕花的紙門外。
“母親大人。”言未然行了禮。
母親?言未然從未提起他的父母,他那對神秘的父母,總是很少露面。即使和我談起,言未然也是寂靜的神色。
“言未然嗎?”聲音很沙啞,一點也不像是中年婦女的聲音,若要說,倒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我被這個聲音嚇到了。難道言未然的母親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那剛才言未然身邊的爸爸會不會太年輕了點?
“是。”言未然似乎很害怕這個聲音的主人,回答問題的時候畢恭畢敬的。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才剛剛死了公公婆婆的人媳婦,絕對不應該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