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裴老爺子沉默的跪在地上,而沉默代表了反抗,江衍說那些話只是為了試探李任和他之間的關係,他也確實狠不下這個心,眼睜睜的看著為他保守秘密至死的屬下滅了門。
裴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微微的抬起眼,看著江衍,少年初長成,五官像妹妹的那幾分都褪去,再也不見曾經的軟弱可欺,眉眼間糅合上了銳利的味道,恍惚間人影重疊,他彷彿看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他一步一步踩在當年所有人的心上,高傲的只能讓人悄悄的蹭一蹭他走過的路上,那點塵土。
該來是遲早都會來,如果可以,他願意放棄自己的一切,換裴越平安無事,所以,他不能出事。
裴老爺子輕聲說道:“陛下,非是為了李任,老臣年紀大了,在軍中也漸漸力不從心,只想辭官歸隱。”
江衍定定的看著他,卻沒有人敢說話,生怕一個出聲,年輕的天子就改變了主意。
“好,朕準了。”江衍忽然說道。
裴老爺子深深的低下頭去:“謝過陛下。”
江衍道:“李任雖罪無可赦,但念在他曾經為國征戰多年的份上,朕便法外開恩,饒過他的家人,只是三代內男子不得入仕,女子不得嫁為官家婦。”
這個判決很輕了,一般來說,為了防止犯人的家人心懷恨意,做出對朝廷不利的事情來,這些都是必要的,沒人對這個判決有異議,事實上他們也覺得,通敵叛國之罪,家人能得到這個結果,真的是祖上燒了高香。
只有裴老爺子自己知道,李任是他的心腹,一直忠心耿耿,通敵叛國的是田松,不是他,而這樣一個征戰沙場多年的英雄,卻只能頂著頂著通敵叛國的罪名死去,他閉上了眼睛,彷彿看到自己的罪孽又加深了一層。
他看向田松,他彷彿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因為沒有被查出來,他的臉上又帶上了那種熟悉的油頭滑腦的表情來,只是強行壓抑了一些,不至於讓人產生懷疑。
北陵大營的將領都是立下過赫赫戰功的,根本不可能那麼簡單就被匈奴人收買,他們能收買到的只有這個田松,他彷彿天生就有著這樣那樣的好運氣,在一場大戰中意外擒獲了受傷的匈奴大將,此後每逢戰事,他總是會遇到各種意外,過了幾年,終於積攢了不亞於尹憂的功勳,來到了北陵大營。
但是尹憂是什麼人,田松又是什麼東西?這樣的運氣讓人忌諱,畢竟多數人還是信鬼神之說的,說來說去,也只得歸結為這人上輩子修了功德。
裴老爺子本來已經計劃好了等事情成功,讓田松頂缸,順帶處理了這個通敵叛國的敗類,但是沒想到訊息不知怎麼透給了尹憂,他直接找來了江衍,這時候再出什麼意外就顯得刻意,尤其是顧棲的那張紙條,上面明明白白的寫了那些清白之人的名字,只漏了田松和李任,他不知道是不是顧棲在警告他,讓他自斷一臂才能保得平安。
只是這會兒李任死了,他看見田松就分外恨怒,像李任那樣的好漢死得冤屈,這個真正的罪人憑什麼可以逍遙法外?
他知道江衍也在懷疑田松,正想提起個話茬讓他想起來,把田松給處置掉,忽然就覺得有什麼不妥,抬起頭,發現江衍在看著他,目光復雜。
人心境不穩之下,有什麼念頭都很容易被江衍捕捉到,裴老爺子平日還算沉穩,念頭也很少,但是今天經歷過李任之死,又被江衍步步緊逼的試探過,他的心早就亂了,也就是說他剛才的想法都落進了江衍的耳朵裡。
舅舅果然是,有什麼秘密在隱瞞著他嗎?顧棲也清楚,還警告舅舅?他掌權也是在舅舅離開王都之後,和舅舅之間根本沒有交集,唯一的交集就是,在七年前,他們都曾經是太子黨。
江衍抿著唇,他沒有深想下去,看向田松,準備先把他處理了再說,他絕容不下這等通敵叛國之人。
這時,突然一道細細柔柔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裡,“怎麼辦?小皇帝好像知道了田哥的事情。”
一道更加溫柔的女聲傳來:“怕什麼,大不了殺了便是,江家不會因為一個分宗的子弟對我們怎麼樣的。”
這似乎和他以往聽過的那些的心聲不同,聲音明顯是從某個方向傳來的,而不是直接響在耳畔。
江衍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不是不知事的人,因為江玄嬰的事情,和阿冬阿夏超乎常人的本領,他也算是瞭解了一些關於隱世家族的底蘊,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這些人居然敢這麼囂張,他是大顯的皇帝,在這兩個女子看來,居然只是江家的“一個分宗子弟”?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