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的故鄉,我那個美好的故鄉呢?故鄉是越來越陌生了,越來越疏遠了,可不知為什麼,我還是常常掛念家鄉的,也還常回故鄉的,即使在父母逝世之後。難道只是那裡有著父母的墳塋嗎?難道只是那裡還有兄弟一家親人嗎?。我知道並非如此,因為我覺著,我的魂靈還住在那片土地上!前些日子,聽在家鄉的弟弟說,村中央的一塊宅基地再不許任人蓋房子了,要用來做娛樂場所。我心裡一熱,差點落下淚來……“新農村建設”的曙光開始照耀我的故鄉了,一個嶄新的故鄉就在眼前!那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呢?
童年的故鄉已經逝去了,它只能存活在我的記憶裡,就像我的童年…… 。 想看書來
鄰家女孩
鄰家女孩長得很漂亮,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白白靜靜的臉,烏黑的短髮扎兩個小帚兒,可我至今也不知她叫什麼名字,只曉得她父親*生,在街上(縣城)開中藥店,藥店也叫“春生堂”。
土改分房時,我們家本來分到了在西邊的房子,可住了一些日子,父親卻提出跟別人換了房,也許是要離外婆她們遠一點吧,因為外婆就住在我家後面,前門對著後門,共處一個院落,外婆愛嘮叨,父親受不了,所以跟人換了房子住到了東邊。這棟包括廚房在內只有8間房的房屋住著兩家人,一家是我們,佔去後廳6間房,其中一間做了灶間,一間堆放雜物。前廳兩間房是一對夫婦——男人在鄉政府做電工,女人是濟南人。夫妻關係並不好,後來就離婚了,據說是男人和我們屋後的那家人的女主人有染——後來發生的事情似乎也說明了這一點,因為不久,住在我們屋後的那家人便舉家遷往女方的孃家地去了。所以,有很長一段日子,我家前廳的兩間房子一直空著。而我要說的鄰家不是指他們,而是住隔壁的人家。其實對於鄰家女孩我並無多少可說的,她就像一朵曇花,只那麼一現就不見了;而這一現的美麗、姣好卻靜靜地停留在我的腦海,永久不忘。我很奇怪,我怎麼就記住了她呢?也許不光是她的美貌文靜,還因為她家的房子吧——她們家的房子後來成了我祖父、父親租住過許多年的地方,我當然也在屋子裡住過。這是後話。
出了我家大門往左拐,走幾步,上幾個石階就是她家門口。進門是個小小的院子,院牆上生長著綠蘚和野草,左首是灶間,右首牆角放一大水缸。水缸紋飾清晰,“金龍鬧海”活靈活現,雨水滿缸,但無魚物。
女孩在水缸旁用粉紅的花瓣塗著指甲,見我進來抬頭對我笑了一下,伸出手指問我:“好看麼?”
我點點頭,拿一根樹支在水缸裡劃拉:“在水缸裡養幾條魚多好!”
“沒有啊!我又不會捉魚……”
“我給你抓幾條來!你等著……”
我說著就往外跑,來到村前大楓樹下向田野張望,心想到哪去抓魚去呢?前邊不遠的“牛車”(用牛牽引帶動轉盤轉動的吸水農具)在悠悠地轉著,一股清水汩汩地從水車口往外冒,順著小水渠流過來,然後流進後面的稻田。於是我便沿著水流逆行,雙眼瞪得比銅錢還大,尋找被水車隨水帶上來的小魚。我很幸運,很快就在流動的青草間中抓住一條小鮚魚。我還想再抓一條,一條太孤單了,有伴兒才好!可尋到頭也沒有。
我把這條小魚放在了她家的那個大水缸裡。小魚換了一個新的環境,有些惶惑,在水缸裡亂竄。女孩“格格”地笑,一臉燦爛。可突然間她卻臉色黯然,說:“可惜!它活不成的……”我問怎麼了,她說過兩天她們家就搬到街上去住了,也許不會再回來了。我“哦”了一聲,好像失掉了什麼似的,心也忽地涼了下來。
“你可以把它帶到街上去呀!”我說。
“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她忽地又笑了。“你幫我把它撈上來,裝在罐子裡,搬家時我好把它帶上呀!”
我說:“還是讓它在水缸裡呆兩天吧,走的時候再撈上來。”
她說:“也行,到時候我去叫你啊!”……
可不知為什麼,她走的那天並沒有來叫我,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家鄉。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也不知她當時是否把那條小魚帶走了?但魚缸還在。因為不多久,我爺爺奶奶和另一家合住的房子被大火燒了,爺爺奶奶便租了她家的房子住下,我便也經常出入其中。那大水缸仍然擺在牆角,缸裡的水似乎淺了一些,當然也還是沒有魚兒潛底。那條小魚是被女孩帶走了,還是死在水缸裡被貓叼走了,永遠是個謎。
四、大火驚夢
我正做夢,忽然聽到有人喊:“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