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昭信接過紙杯,朦朧的霧氣冉冉而上,真一的側臉模糊了起來。他看著真一吹了吹章魚丸,然後一口把它塞進嘴裡,兩個腮幫變得鼓鼓的,用力地咀嚼著。
“你怎麼不吃?”真一回過頭來隨意地問道,“關東煮不會破壞你的美感。”
昭信低下頭來,咬了一口,皺起了眉毛……很燙。
“笨蛋,吹一吹啦!”真一一副無奈的模樣,水島在一旁有些緊張,因為真一剛才說西園寺是“笨蛋”,要知道凡是在學校裡招惹了西園寺的人,可都沒有好果子吃。
但是昭信只是舉著章魚丸一動不動,真一一副“我服了你”的樣子,低下頭來,替他吹了吹手中的食物。
那一刻,昭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夠感覺到真一柔軟的氣息掠過他的指尖,彷彿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匯聚到了那一點,連呼吸都無法繼續下去。
“當然,你可以一直舉著,它遲早會涼。”真一聳了聳肩膀,腦袋探到老闆面前,再次要了一份甜不辣。
“那個真一,聽說全國大賽要開始了,先是區域選拔賽吧,你們劍道部有把握麼?”水島看昭信沒什麼不良反應,終於可以放下心來。
“你能嚥下去再說話嗎?”真一擺出誇張的表情,然後模仿起劍道部長的語氣道,“雖然我們立野要衝出東京賽區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大家仍然要努力,也許這一次勝利就在我們眼前。”真一連眉毛形成的弧度都模仿的惟妙惟肖,水島不由得笑了起來,連吃了一半的竹輪都噴了出來。
“我想……你們部長說的不是‘勝利’就在眼前,而是奇蹟就在眼前……”水島補充道。
“沒錯,我們部突破東京賽區的機會和你成為世界著名攝影師的機會一樣微薄。”真一咧開嘴奚落著好友。
昭信慢慢嚼著章魚丸,安靜地看著真一的臉龐,那是和自己不一樣的表情,純粹的表情。
“是啊,你們部長遇到浦原遊就會輸的很難看了。”水島揚了揚照相機,“在我的有生之年恐怕拍不到浦原落敗的照片了。”
“浦原遊……”昭信默唸出那個名字。西園寺家的對手浦原家的二少爺也叫做浦原遊。
“怎麼,你認識浦原?”真一揚了揚眉梢,但是昭信沉默著不說話了。
九點半到了,真一決定回家,果然不如他所料,水島眼巴巴地瞅著真一似乎在說“求求你把錢付了吧……”
真一扁了扁嘴,伸手去掏口袋裡的鈔票,心裡嘀咕著該死的水島,既然你不想付錢就不應該吃那麼多!
反倒是昭信,直落落走到老闆的面前,優雅地從口袋裡拿出錢包來,把錢給付了。就衝這一點,真一對他的印象要好了許多。
水島已經搭上計程車回家了,順帶從真一這裡借走了車費。真一明白,這筆錢他是永遠也要不回來了,因為水島向自己借錢並是不第一次,比如說去年的那個昂貴的嚇人的攝影遮光鏡套。水島……並不是個佔朋友便宜的人,只是很多時候,他的腦袋裡少了一根筋。
但是讓真一不自在的是現在,他和昭信擠在一輛計程車裡。
氣氛有些沉悶,如果可以,真一也想一直這樣沉悶下去。但是當他不小心開口的時候,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
“你說為什麼我每次遇見你都沒有好事?”
“每次?”昭信看向真一,路邊的燈光一排一排滑過他的臉頰。
“好吧……”真一深呼吸了一下,“比如說第一次我在公車上遇見你,你就和福山的人打了起來。”
“但事實上如果不是我,你會煩惱他們去找你的麻煩。”昭信平靜地回答。
“你……怎麼知道?就因為福山的學生總是找立野的麻煩?”
“你的表情。”
“我的表情?那個時候我在睡覺,我會有什麼表情?”
“你在裝睡。”
“好吧……”真一頓了頓腦袋,“那麼第二次在公車上呢?我這輩子除了氣槍還沒有見過打出去的子彈帶硝煙的槍……還有今天,那些找你麻煩的傢伙……”
“大概因為我姓西園寺吧。”
“什麼?就因為你的姓氏?”真一哼了一下。
“山原家、浦原家還有西園寺家,是東京‘地下王國’的三大家族。”
真一呆住了,他不會不明白所謂‘地下王國’是什麼意思。從小到大,他以為像西園寺這種背景的人應該只出現在電影和電視劇裡。他們不會過著這種平常人的生活,比如搭公交車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