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忽然響起的聲音勾住了他的腳步,像是冰川融入海水之前的無奈。
真一不知道該不該回頭,“……醫生說,我父親可能撐過一年,當他看見自己滿心期待的小孫子沒有一點東方血統,會很糟糕。”
床褥蠕動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變得特別容易辨認,真一知道昭信坐了起來,並且看著自己。
“如果說,你父親還有伊娃是你的親人,是你的責任,那麼我是你的什麼?”
真一沉默了。
他也想知道,昭信對於自己是什麼。
一個頑固強勢的追求者?
還是一個自己想要擺脫卻擺脫不了的人?
“我對你重要嗎?”
真一皺起了眉,然後點了點頭。
也許這是最簡單的答案,他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吧。
“有一天,我和你的父親或者伊娃都遇到了危險,你會先選擇救他們,而不是我。”
“就像你說的,他們是我的親人,我的責任。”
“You will die with me。”昭信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在吟誦某個古老的詩句,無法逃脫的魔咒。
“也許……”真一抿了抿嘴,大步走向臥室的門口。
門被開啟的瞬間,一縷晨光流瀉而入。
“那是我放你走的原因。”昭信說的很輕,好像一切從未發生。
走到自己的車旁,真一忽然覺得他終於從另一個世界回到了現實中。
他開車來到修介居住的教練員宿舍,今天並不是週末,修介還要教導孩子們射擊。真一很有耐心地沒有撥打電話,而是佇立在宿舍門口,等待著父親歸來。
正午的陽光是刺眼的,修介結束了早晨的指導,走回宿舍時終於看見了自己的兒子。
“你怎麼來了?”修介好笑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雖然你已經很棒了,但是不好好練習的話一樣是會被淘汰的哦。”
“爸爸,”真一跟著修介走進了房間裡,那是一間一室一廳的小公寓,“我來接你和我一起住。”
修介好笑地回過頭來,“你已經這麼大了還要和爸爸一起住?”
“我……拿到你的體檢結果了。”真一抿了抿嘴,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修介倒茶水的動作僵了僵,“看來結果不是很好,不然為什麼他們先聯絡你卻不是告訴我。”
“你的主治醫生想從這周開始給你安排化療。”
修介沉默著喝了一口茶水。
“搬來和我還有伊娃住吧,我想我們在一起。”
伴隨著一聲長長的嘆息,修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真一和伊娃坐在陽臺上聊天,而修介因為明天要去醫院制定化療方案而早早地入睡了。
“要不要和我結婚?”伊娃捧著牛奶,用調侃的目光看著真一。
“你的意思是……我們倆來演一場戲,你的角色是欺騙上帝,而我的角色是欺騙父親?”真一轉頭苦笑了笑,“穿幫的會很快,相信我。”
“我知道,反正全世界都認為你是孩子的爸爸,我沒什麼損失。”伊娃聳了聳肩膀,“不過也許你害怕的並不是欺騙修介,而是那個在你心裡的人吧?”
“我知道你為了這個孩子把紅酒給戒掉了,但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用心地揣測其他人了?”
伊娃伸出手指,側起腦袋,點了點脖頸處,“她吻的很用力,一定很想把你吃掉。”
“我被你形容得就像一塊蛋糕。”
緩緩站了起來,伊娃將奶杯塞進真一的懷裡,她的目光很認真,“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如果真有人那麼愛你,不要傷害他。”
清晨一如既往地到來,除了某些不速之客的到訪。
真一還沒來得及陪同修介去做安排化療,國際刑警就已經找上門來,出示完證件,一個名叫瓦倫丁·卡門的國際刑警便指名要見伊娃。
剛見面不到兩分鐘,對方就出具法官的搜查令開始搜查整座房子。
“到底怎麼回事?”伊娃顯然對對方的無禮感到惱火。
瓦倫丁則露出看好戲的表情道:“沃爾夫小姐,你該不會不知道昨天夜晚,傑弗遜航運的一艘貨輪途徑古巴的時候被查處非法匿藏了一噸的槍筒吧?數量和型號和上個星期在美樂斯號發現的輕武器正好相符,我想法官可不會覺得這只是巧合而已。”
第 54 章
“等等?槍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