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直商量到天色大亮,才帶著滿腔的熱情各自回去休息。隨即,便按照商量好的方略,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
所有部門中,最為忙碌的,除了揚州、淮安和高郵三座大城市的府衙之外,無疑就屬黃老歪負責的工局。按照大總管府對下設部門的最新職責劃分,焦玉所負責的工程院,也就是大匠院,只負責新武器和新產品的研發,而具體制造和相關工廠作坊的建設,卻完全交給工局來負責。而參考唐宋以來的制度,修路築城,屯田治水,以及開礦紡織,都屬於工部的管轄範圍。把個黃老歪愁得腰都無法伸直了,每天彷彿扛著一座五行山,臉色蒼白,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不著急,再多的事情,都得一點點來,做一樣就少一樣。等這屆科舉結束,我還會給你再另行調派幫手!”朱重九看在眼裡,當然不能不管。找了個機會帶著逯魯曾和焦玉來到工局,一起幫黃老歪排憂解難。
“是,都督!”黃老歪仰起頭,咬牙切齒。他知道自己什麼水平,想讓朱重九另請高明。但拿性命才換回來的職位,又實在捨不得交給別人。發了好半天狠,才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小人,卑職,臣下,臣下當竭盡全力。寧可累死,也不給都督丟人!”
“我可不想讓你活活累死!”朱重九笑了笑,設身處地的替黃老歪想主意,“你現在是官員,不能什麼都自己幹。有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給三個府衙,他們那邊有相應的工房,理當聽你的指揮。另外,還有些事情,你可以派手下人去做,只要你把標準預先給他們定好了,屆時做得達不到標準,就罰他重做就是,沒必要事必躬親。”
說起標準兩個字,他有猛然想起一件事,拍了下自己的腦袋,低聲問道:“你們工局現在造火器的尺子,已經統一了麼?為什麼將作坊裡打出來的火銃,很難找到兩根粗細完全一樣的來?”
“已經,已經儘量統一了!”黃老歪聞聽,額頭上立刻滾滾冒汗。紅著臉,大聲回應,“只是,只是眼下每個工匠在加工槍管最後一步裡,都是用手鑽和小錘。力氣不一樣,所以槍管粗細也就有了差別。還有,還有現在大匠院那邊想用天尺,而大夥都習慣了用官尺,所以有時候會弄擰了,出現差別!”
這就涉及到兩個部門之間的協調,還有工坊內部的日常管理了,朱重九不得不親自來裁決,“天尺是什麼?官尺呢?兩者什麼差別?”
“天尺短,官尺長。大夥以前打刀子和種地的傢什,通常說的全是官尺,很少有人用天尺。只是,只是焦大匠最近不知道為什麼,非要把官尺全都改成天尺不行!”黃老歪想了想,紅著臉回應。
“天尺是用來測日影的,遠比官尺準確!”焦玉雖然是個技術狂,卻不肯由著黃老歪告狀。立刻走過來,大聲解釋。
“測日影?”朱重九聽得滿頭霧水,皺著眉頭重複。
“是推算曆法,和觀星相所用。從大宋朝起,天尺幾乎就沒變化過!”逯魯曾在旁邊聽了,笑著替焦玉解釋。“郭守敬當年為了重修大明曆,在全國設了二十餘座觀象臺。無數圭表。每個圭表上,所配發的天尺,都是比照同一根母尺打造!每座圭上,所刻的天尺長短,也是一樣!”(注1)“這不就是標準度量衡麼?”朱重九聽得心中狂喜,感慨的話脫口而出,“我還正想著怎麼弄呢,直接拿過來用便是!焦大匠,老黃,咱們以後也不用分什麼天尺地尺了,所有尺子,都由工程院來打造,長度直接比照天尺。先用精鋼做一架母尺,其他尺子,都對照著母尺來。定期下發一批,將上一批迴收。凡各淮揚各地所用,皆以工程院頒發之尺為標準。”
想推動工業化程序,度量衡標準化,就是必須完成的一步。以朱重九目前的能力和水平,顯然無法採用另一個時空的國際標準單位。但根據已有的度量衡,選一個需要改變最小的作為標準,卻是輕而易舉。難處只在推廣力度,以及民間對此的接受程度上。而有了壟斷經營的官辦作坊和淮揚商號之後,這個難題也迎刃而解。
只要壟斷性大國企,也就是官辦作坊和淮揚商號所出的物品,一律採用天尺。每半年校準一次,由工程院負責執行。出了偏差的尺子收回,更換全鋼打造的新尺。其他小商小販,就不得不跟進。否則,他們根本無法融入這個體系,從中分羹一杯。
而金錢這東西是最為邪惡的,以它為動力,卻往往事半功倍。發現依照壟斷性大國企的標準才能更好的賺錢,民間交易中的長度標準,自然而然就會跟著改變,根本不用官府強力去推。
有了標準尺之後,下面的寸、分、厘、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