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治瞳孔猛的一縮:如此無禮!她到底多年涵養氣度,沒有立即發作,卻也未應,只端正坐了,細細品起了茶。
“陛下勿惱。易三隻是希望與陛下懇談片刻,費時不多。之後陛下願懲治也好,降罪也罷,都由陛下。想來易三為國為君幾番生死,雖不敢居功自傲,換取與陛下盞茶時間的暢談,也還可以吧?”易靈殊緩緩說道,聲音富有奇特的節奏,莫名就令人信服。
紫治猶疑一下:易靈殊確有大功,若只是想無所顧忌的發發怨氣,事後甘願領罪,怎麼說也是應該同意的。她低聲“唔”了一聲,進而又道:“易愛卿,坐。”
易靈殊未坐,甚至沒有轉過身來,她的臉龐上一層瑩潤光澤,如寶光初現,襯的那雙紫晶眸子愈發深沉,語氣閒淡:“陛下可信這世間存在鬼神?”
“鬼神之說都是無稽之談,道士之流只能騙騙無知愚人。”紫治不屑道。她自幼就知萬事憑己,無論學為君之道,還是傾力治國,都努力把一切抓在手裡,牢牢掌握,寄希望與鬼神?那她早死多少次了。
“曾聞先國師天機道人知陰陽曉天意,觀星能明天下大勢,陛下深為倚重,又何解?”易靈殊負手而立,氣定神閒。
“國師道法深厚,不故弄玄虛,不虛言妄議,豈是那些只知騙吃騙喝的無能宵小企及?”紫治說的甚慢,心裡卻隱隱作痛。
天機道人一生孤寂,只對她關愛有加,全力輔助她榮登大寶,後來又放棄了出世修行輔佐她,甚至幾次耗費壽元以求趨吉闢兇,終於在年初油盡燈枯,倒在觀星臺上——她竟然在最後還想為紫治再預測一次。
紫治對任何人無情,都不會對天機無情,天機與她,是比母父姐妹更親近信任的人——天家無親情,紫治從小就從血的教訓中明白了。
想到天機最後衰弱的半年,還多次查詢能替代自己幫助她的人,最後竭力推薦易靈殊,紫治眼中朦朧。她很快穩定情緒,目光又恢復了清明。
想到在臣子面前竟會失控,流露出真實情緒,雖然只是短暫片刻,紫治也暗暗警惕。其實,紫治確實受到了易靈殊的靈力影響。易靈殊稍微釋放了點靈力,為讓紫治更能放下心防。
“陛下因為親眼所見,所以相信國師。卻未見過鬼神,所以不信。其實何其可笑!”易靈殊忽的轉身,一雙眼睛如墜星光,自高處望向紫治,竟比皇帝更多份睥睨天下的氣度,好像生殺予奪盡在掌控之中:“陛下沒見過的臣民千萬,沒見過的土地無邊,難道它們都因為你沒看過就不存在?”
紫治一愣,隨即喝道:“大膽!朕豈容你如此放肆!”卻不堪她氣勢所壓制,霍然起身,帶翻了茶杯砸落在地,聲音突兀。
廳外侍衛、禁軍聽到怒喝和異響,急忙跑進來,一時之間小小外廳擠進十幾人,護在紫治身前,一雙雙利目盯住易靈殊,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易靈殊依然鎮定如昔,嘴角一絲淡淡的笑,帶著譏諷的味道。她緩緩伸出手掌,如玉雕成的手指,微帶紅潤的手掌,美好不似凡人。掌心上是一枚碧玉。紫砉!內衛和禁軍都是出身世家,大都聽說過這物件,前一陣也不少人說見到易靈殊佩戴紫砉,現在看了不由猶疑地看向紫治,似在詢問該怎麼辦。
紫治本來已經不氣惱了——不過一句略為頂撞的話而已,喝斥下也就算了,現在見到這紫砉,倒真的氣了。她還沒追究易靈殊偽造御物之罪,易靈殊先自己亮罪證挑釁了。
“朕本給你次機會,讓她辯解。可恨你不知進退,竟自尋死路!朕問你,哪來的膽子,敢偽造我紫湛重寶,御製紫砉?”紫沼雙目如冰,語氣低沉,顯是暴怒之前的預兆,一眾侍衛都感受她威壓,一觸即發。
易靈殊的手微微一動,紫砉就在十幾人的防護下,落在了紫治身側的桌上。禁軍內衛們受到刺激,忍不住亮出兵器,房中抽刀拔劍之聲連連。
易靈殊的聲音就在這時悠悠響起:“陛下不防細看再定罪。若非當初天機國師殷殷囑託,我還不願留下它呢。”
紫治已在紫砉落下時就覺得這紫砉極為熟悉,也不像仿造的。現在聽說不由伸手去拿。一名禁軍連忙阻止道:“皇上小心,請容屬下先驗看。”
易靈殊聞言譏笑更深,卻不言語。紫治雖有不甘,還是等那禁軍檢視後,再細看。紫砉正面光滑明亮,顯是多年的佩戴,內側卻有個小小凹印,正是一個“機”字。
這竟是紫治當年贈給天機道人的那枚紫砉!當初天機下葬時,易靈殊正出使在外。紫治不顧祖規,執意要將紫砉陪葬,朝臣皇族鬧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