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但我止住大腦的進一步活動,閉起雙眼……
我的第二次甦醒是徹底的。它來得那麼劇烈,簡直令人心悸。我的思維陡然變得清晰起來,立刻意識到我已返回易卜拉欣山莊。周圍的氣息首先告訴我這一點——凝滯的空氣、積塵和煤油燈氣,以及姑nǎinǎi哈莉奧特的菸草發出的難以形容的刺鼻怪味。我向四下環顧後發現:我正待在一間無窗的屋內,只有一線微弱的光從厚重大門上方的鐵欄小牆洞中shè進來。這裡一定是後宮湖下的一個鎖閉的倉房,就在查爾斯和我曾探查的地道的一側。
這便是我不願接受的縈繞腦際的聯想:王子接見室。姑nǎinǎi哈莉奧特。亨利?格拉夫頓……
對於亨利?格拉夫頓的荒誕不經的偽裝,對於被拋棄的中國瓷器犬和珍貴的經書,對於我竟在哈莉德手上見到那枚紅寶石鑽戒,我只能找到一種答案!我不禁混身打個冷戰。
姑nǎinǎi哈莉奧特已經死去——出於某種原因,必須將死訊隱瞞起來。查爾斯顯然覺察了真相——可是查爾斯現正在百里之外。即便哈米德能夠追趕上他,不知何時他們才能發現我的下落!腓基尼旅館無人惦念我,本恩也只是說“歡迎你任何時候來……”,克里斯蒂?曼塞爾如同姑nǎinǎi哈莉奧特和小狗薩姆森一樣,天影無蹤地從地球上消失了!
我抖擻一下jing神,奮力將中毒的神經矯正過來,坐直身子,觀察四周。天花板又低又矮,佈滿蜘蛛網;一片石壁上釘有鏽蝕的鐵鉤,鉤上懸掛著挽具;地上堆積著一摞々柳條箱、木盒、聽罐……我在昏迷中聽到的那個飛蛾振翅般的微弱聲響又從門外傳來:原來是一盞煤油燈的燈蕊在撲々忽閃。
我對所處地點的判斷沒有錯。我一動不動地屏息靜聽。混身僵挺,酸楚。頭疼已經消失,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加糟糕和痛苦的感覺——神經末梢好像就要脆裂似的,那滋味宛如一隻被拉出硬殼的蝸牛,一心只想再鑽回甲罩裡去……
無聲的沉寂簡直要將人悶死。我全如被活埋一般。
我的心頓時像中了一枚毒標,小說中常見的恐怖場面浮現在眼前:我頭頂壓著千萬噸的石塊、黏土和湖水。其重量著實令人心驚膽顫。假如上方的大地稍有移動……接著,我周身打了一個冷戰,在死寂中聽到了大地的響動,嗒,嗒,嗒,是地層在沉降!
我緊張地站到地上,身上冒出冷汗來,最後才聽清,那嗒嗒聲原來出自我的手錶。我在門邊點起腳尖,將手腕高舉到通風的光亮處,仰頭觀看。小表此刻變作我唯一的朋友。它使我恢復了健全的神智,告訴我現在剛過六點鐘。昨天我欣然坐上亨利?格拉夫頓的汽車時是下午四點,也就是說我失去知覺的時間已超過十二個小時……
後來,門響了一下:是鑰匙開鎖的聲音。等門開啟時,我已坐在床上,脊背直挺,面部毫無表情,儘量將剛才懷疑自己還能否ziyou活動的憂慮掩蓋起來。我雙唇乾涸,心臟砰々亂
跳。
來者是約翰?萊恩曼,他手持一盞燈,身後跟著哈莉德,她像往常一樣端著餐盤。萊恩曼把燈放入壁龕,姑娘越過他,把餐盤擱在一個包裝箱上。她那雙塗了眼影的眼睛睥睨我一下,我發現那是幸災樂禍的目光。我沒有理她,突然向萊恩曼發問:“你說,我姑nǎinǎi哈莉奧特是不是被害了?”
我看到哈莉德為之一振,綢衣的反光忽閃了幾下,萊恩曼急速轉身低頭面向我。燈光在他背後,我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極為緊張。“她是自然死亡,”他張嘴結舌地說,“格拉夫頓大夫是她的醫生。他會給你解釋的。”
“你說得簡直太對了!”我回答。
他已走到門口,但聽到我這句話的語氣不對頭,驚愕地重新考慮一下,又向我轉過身來。此刻光線正照在他臉上,我看清了他那jing覺的面龐。他張開嘴想說什麼,卻又合住。這時我才發現他眼角的皺紋和眼下的淚囊。還有過去肯定不存在的東西:嘴邊的腫塊和印在從顴骨至耳下臉皮上的一道��說謀蘚邸�
哈莉德毒狠狠地說、“你怎麼能讓她這樣對你說話?你是這兒的主人!”
我笑道,“既然如此,你怎麼還會捱打呢?你是下是以為我已陷入困境?那就等著瞧吧!聽我的話,立刻讓我從這裡出去,將來保準有你的好處。”
他倒吸一口長氣。“你得待在這兒。格拉夫頓大夫一會兒要來看你。”
“他現在為什麼不來?不過要等我洗一洗。還有,把我的手提包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