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偉和李悅沒有再叫別的人,兩人親力親為,將軒照鄰這些年收集到的心血,一頁一頁的翻看著。
依軒照鄰的材料,金龍建築的問題豈止很多,這家看似普通的建築公司,可能蘊藏著比表面上看起來要大的多的秘密。
這也難怪為什麼金龍建築能以三千萬的註冊資本就能吞下廣電大樓一個多億的專案,也就更加能說明了為什麼金龍建築會以一個私營企業反吞了帶有“公”字頭性質的瑞寧建築。
依據軒照鄰收集的資料,當初負責引進金龍建築的人主要是瑞寧區的一位副區長。這位副區長的名字叫寧飛翔。而寧飛翔在引進金龍建築這件事情上,p股明顯坐的很歪。
瑞寧區為這件事成立了一個由寧飛翔當主任的改制協調委員會,委員會里各大實權部門的一把手都在這裡掛了個名頭,實際上全盤負責處理這事的也就只有那麼三五個人。
寧飛翔是拿決策的,具體操辦的是瑞寧區發改委的一位副主任雲重。原本委員會里沒有云重的位置,因為瑞寧區發改委主任掛名不幹活,將雲重派了過來,雲重才有了這麼一個施展才能的機會。
金龍建築當時的註冊資金,沒有現在的三千萬,只有一千萬元。雖然在那樣的年代,一千萬元也算是小有規格,但想要成為瑞寧建築的戰略投資人,資格是遠遠不夠的。
金龍建築能入主瑞寧建築的原因之一,是當時有人給瑞寧區區委提供了一份關於金龍建築的潛質展望。說什麼這是一家非常有潛質的企業,而且正處於極速的擴張之中,質地優良,負債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這份報告的真實性沒有人去評估,至少在軒照鄰提供的材料裡,就對金龍建築當時這份材料的真實性提出極大的懷疑。可軒照鄰人微言輕,而瑞寧建築當時的經營情況已經陷於困境,他的懷疑便被直接無視。
“李悅,你來看!”安天偉彈了下手裡的一張紙頁:“金龍建築當時的資產評估,是透過威馬資產評估所進行評估的,而這家評估所在幾年前就因為做假被主管部門責令整改,現在已經被吊銷了營業執照。這種評估所出具的評估報告,怎麼可能沒有問題?”
“可問題是,這樁生意的所有評估都是威馬做的。難道寧飛翔就沒有看出一點兒的問題?”
“也許看出來了,也許沒有看出來。但最終都只有一個結果,寧飛翔沒有看出來。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這倒是。”李悅點頭。
評估報告有沒有問題,寧飛翔也許心知肚明,但他要是裝糊塗,最多隻能落下個業務不精的名聲,於實利毫無損失。這還是在事情惡化的前提下。
如果事情照著預期的來,這點小毛病根本就不算事。
後面的事實也證明了寧飛翔因為在處理這件事情上的表現良好,而得到了區裡的好評如潮,排名由第六位升到了第四位,直逼排名第三位的瑞寧區副書記蘇紅軍。
安天偉和李悅二人審視著材料,心情越發有些凝重。
瑞寧建築的改制,牽扯到了當時的幾百號工人。而這些工人的身後又基本都跟隨著一個家庭。涉及到幾千人能不能吃飯的大事,最後竟然真的就朝著最符合金龍建築利益的方向行進了下去。
瑞寧建築的那些原幫人馬,在以後的數年之間,便被金龍建築的查大發三三兩兩的清理了個乾乾淨淨。別人問他為什麼這麼做時,他很乾脆利落的甩了一句話:“不是我的人,憑什麼拿我的錢?”
將幾千人的命運交給這樣的一個人手裡,安天偉看著材料,就像再經歷了一遍那件已經過去的事,抓著紙張的手有點緊。而李悅就更不說了,氣的牙齒咬的格格直響。
“混蛋!”李悅氣的將手裡的材料往地上一扔!
安天偉的臉沉著,將李悅扔到地上的材料撿了起來。他不知道此時應該怎麼去寬慰李悅,就連他自己對這種事也有些說不出來的憤怒。
安天偉知道那些年國有經濟的發展史,整個市場環境經歷的波折也確實需要進行一場手術。這中間犧牲了整整幾千萬個家庭。
可是上面制訂這個政策的目的是為了讓國企脫困,甩掉包袱輕裝上陣,以期讓整個國家困境之中脫出來。好經得需要好的和尚來唸,很多的好經都給歪嘴的和尚念歪了。
這麼大的一個手術,一些人並沒有力圖割除掉最爛的那塊肉,而是連著生肉一起割了下來,這有水平的原因,也有一些地方一些人是故意這麼做的。
最終這所有的一切都被歸結為了一句話: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