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近前,又一把拽住她的手:“嘖嘖,從未曾見你穿得如此嬌豔——這就對了嘛,咱們又不是七老八十,做什麼成天穿一身烏沉沉?這顏色嫩氣,襯得你臉色都好看了!”
何夫人但笑不語,落了座,不動聲色地與她們寒暄。
“不對哩!”
另一個婦人跳將出來,繞著何夫人轉了個圈,盯住她的臉仔細看一回:“這衣裳固然是好,卻也格外挑人,面上但凡有一點泛黃,就壓根兒不敢穿它出來見人。我怎麼覺著……你彷彿整個人都不同了?!瞧瞧你這張臉,白裡透著紅潤,氣色真沒的說啊!”
這話立即引起了其餘人的注意,一個個兒湊上前,將何夫人團團圍住,盯住她的臉猛瞧。
“真是呢,瞧著愈發年輕了!快說快說,你是買了哪一家的脂粉,這般自然細緻?得了好東西,可不興藏著掖著啊!”
何夫人容貌只是平常,個頭又矮了些,素日在這些貴夫人中間是向來不出挑的,她自己也因為臉上那兩塊蝶形斑而有些不自信。似今日這般被人眾星捧月圍在最中間,對她來說,實是生平頭一遭,也虧她沉得住氣,任憑身畔眾人怎麼問,始終只是微笑,並不急著答話。
倒是跟在她身後的一個使女朗聲道:“我們夫人現下出門可是省事兒了,今日只薄薄敷了一層粉而已。”
四下裡登時安靜下來。
大家都在一個城裡住著,彼此又常來往,誰還不知道誰?這位何夫人,每次出門妝容都極盡精緻之能事,說白了,不就是為了遮擋她臉上的斑嗎?甚麼“只薄薄敷了一層粉”,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眾位婦人或是暗地裡嗤之以鼻,或是明著翻白眼,都不說話了。
薛夫人心中卻是立即起了懷疑。
前些日子,何夫人與她同去月霞村,並獨個兒留在了葉連翹家,雖然並沒有當著旁人說出目的,但看何夫人當時吞吞吐吐的模樣,十有**是有所求。
姓葉的小丫頭擅長的就是替人解決容貌上的煩惱,難不成……
薛夫人為人熱情,又自覺與葉連翹投緣,有心幫忙拉攏生意,此刻見何夫人不肯主動說,便笑嘻嘻拍了她一下,用手指點住她的臉。
“我曉得了,想來你和我一樣,手裡那樣‘好東西’,也是從連翹那兒得來的吧?全靠她,你如今的氣色才這樣好,對不對?”
眾人聽她這話說得蹊蹺,紛紛來了興趣,顧不上再盤問何夫人,轉而盯住她。
“什麼連翹?是誰?”
薛夫人便衝何夫人眨了眨眼:“怎麼,還真想藏著不告訴人呀?”
“這個……”
何夫人猶豫了一下,彷彿有些為難。
她今日之所以來得這樣遲,就是想踏踏實實出一回風頭,但那並不意味著,她願意將自己手頭的“好東西”拿出來分享。
明明是隻屬於她的獨一份,為什麼要讓其他人沾光?好不容易,她才在這群貴夫人面前找到了優越感,若她們也知道了那七白膏的好處,豈不又成了一場空?
那邊廂,薛夫人已經高聲同眾人絮叨起來。
“前些時候,我不是同你們說過嗎?我那脫髮的毛病,就是月霞村裡那個連翹小姑娘給我治好的,你們看看,我的頭髮如今是不是又黑又濃?那姑娘年紀不大,長了副好相貌,人也伶俐,我瞧著就喜歡,心裡想著,有這等好事,總不能自個兒獨佔,便巴巴兒地叫上何夫人她們與我同去見識見識。我猜逢啊,何夫人如今能這樣光彩照人,多半也是那姑娘的功勞!”
“何夫人,薛夫人這話是真的?”
眾人再度七嘴八舌議論開來:“這麼說,還是多虧了薛夫人,你才能結識那位連翹姑娘?哎,薛夫人向來大方,有甚麼好處都想著咱們,你可不能當那孤寒鬼呀!”
一頭說,一頭拿手去推她。
何夫人被她們嘰喳得一個頭兩個大,心知當天去葉家的人今日都在場,自己想瞞也瞞不住,熬不過,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開了口。
“好好,我說,說還不行嗎?”
她無奈地搖搖頭:“薛夫人的話不假,那葉家姑娘的確有點本事。你們也知我臉上是有斑的,請她替我看過,她便配了一種面脂膏子,叫做‘七白膏’,讓我每晚睡前搽在臉上,到今日不過也才二十來天。其實,洗去脂粉後,我臉上那些斑,細看還是能瞧出影兒來,但我也知道這事兒急不得,慢慢來唄!”
說著,索性伸出手,笑盈盈道:“你們看,那七白膏,我在手上也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