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地上裝死,這就太不通人情。再這麼著下去,身負好幾處貫穿傷還不肯醫治,就不僅是裝死,純粹是找死了。

我盯著他的臉,皺著眉頭,不及開口,卻看到一滴清淚從他緊閉的眼中滾落出來。

☆、夜晚

現在,明懸和我一個披著袍子躺在外間,一個團著棉被躺在內間,實在是一件尷尬的事。明懸,就是我後來從他口中探知的他的名字。由於沒了云溪的書信作證,加上此前他對我言語動作都詭異得很,我也不知道能說什麼打破僵局。腦海裡還是那時,我雙手甫被他緊緊抓住,他只問了一句,“你今年,多大年紀?”

這種聞所未聞的開場白讓我很有些吃驚,一驚之下實話竟脫口而出,“我十六歲了。”接著我以為他要問我的姓名師承父母親族,可他都沒有。他掙扎著用力坐起身,一襲染血的白衣上僅剩的幾處白色罅隙倏然被殷紅覆蓋。他的手掩住眼睛,可肩膀抖得簌簌。

準確的說,明懸身上的箭傷痊癒,完全不是我的功勞。他坐起身之後只休息了片刻,身上的傷口便自動癒合起來,臉上也重有了血色,翻身起來去內室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利索得彷彿每天都要傷這麼一回似的。我正竭力措辭,他已經翩翩然從屋裡走出來,望著我表情深不可測,忽然,目光頓在我的左手上,蹙眉道,“你去碰了鬼面參?”我愣了一下,也看向自己的左手,才發現手腕上有一條淺淺的青紅交錯的細線。我心想,隨意進別人園子還挖別人花草的確不對,結巴著正要道歉,卻看見他的神色裡流露出的,更多的是震驚和錯愕。我才模模糊糊起了個頭,就被他揮手打斷,那副神情倒像是壓抑著什麼洶湧的情感,“那不是我養的東西,你別道歉。你的手上沾了鬼面參的毒液,我去給你拿藥,臨睡前記得擦一回。”

這一小瓶藥拿了整整半個時辰,我在外面等得有耐心,他卻人沒出來,只從裡面用法術送出來一個小巧剔透的玻璃瓶子。

明懸堅持要看我毒清才能放我離開,我心裡雖承了他的情,卻覺得大約回去找云溪更靠譜一些,然而又掂量了一下,這毒看起來不厲害,可也有可能會在我返回水族的路上發作,這面湖是族人眼中的禁地,鮮有人通行,到時候毒發了又怎麼辦。接著想下去,明懸和我沒有交情,現在無法證明他和云溪有沒有交情,他對我的態度又著實古怪,雖他看起來沒有惡意,這瓶藥擦不擦倒也是個難題。

我合衣躺著,正用辯證法細細思考這個問題,明懸沉沉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已經睡了嗎?”

我隨口道,“已經睡了。”聽到外面沒了聲音,驀然回過神來,改口道,“快睡了。”

外面這才又有了響動,“擦藥了嗎?”

我腦海裡的辯證法還在繼續,被他這麼一問分了神,想告訴他“你讓我臨睡前再試試”,結果話到嘴邊咬到舌頭,就聽到自己說,“你讓我臨死前再睡睡。”

外面一時又靜了,緊接著就是袍子摩擦的窸窣聲,彷彿是他立時披衣站了起來。我剛想為自己解釋一句,就聽見他的聲音,語調略急促的,就在我房門外,“怎麼會,胡說!”我愣了愣神,忍不住想笑,可不知道為什麼竟有點笑不出來,隔著門輕輕道,“我是想說,你讓我臨睡前再試試啊,剛才是我不留神說錯話了。”

門外沒了聲響。我心底裡有點暖,將手中小瓶的塞子拔開,粘稠的液體塗在手上,靠在床頭看著竹窗外漫天的星星,又過了半個時辰,才隱隱有了點睡意。我重新躺下去時,聽見房門外的響起細微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接著是袍子鋪展開的聲音。

☆、花糕

自那夜之後,我對明懸的戒備近乎消失,疑惑卻日漸加重。此後,他每天天不亮就去處理屋外那些植物,不費吹灰之力把那些鬼面參料理得服服帖帖的。我一個人留在茅屋裡守著烙餅的爐子,鑑於他對吃並不挑剔,我就隨著自己的口味往餅上隨手淋上各色口味的糖漿。下午的時候最暖,我就和明懸在窗下天南地北地聊天。說是聊天,只有我一個人撐場子,明懸安靜地聽,偶爾答覆我幾句話。憑著這寥寥幾句話,我也知道了,他來鬼湖整整十七年,是絕無僅有的自願的謫仙,為了失去的一個師長,也為了另一個人的一個諾言。雖說他是在聽,可我憑著自己對情緒細微的感知,卻覺得這種聽不如被稱作對我細緻而無聲的觀察。

從這個意義上說,明懸對我很好奇,又很不好奇。到現在為止,他除了第一天開口問了我的年紀,別的疑問一句都沒有。我不是英雄,可自來不相信英雄不問出處。他看著我將信將疑的樣子,輕輕一笑,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