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李仁笑道:“後來便是,你二十五隻老鼠撓心,著實難受。”
“二十五隻老鼠撓心,甚麼意思。”京墨不解其意,一臉的茫然懵懂。
落葵拍了拍書卷,出言平淡:“百爪撓心。”
靜謐片刻,只聽得裡間的蘇子微微一嘆:“師妹,從始至終我對你只有師兄妹之情,沒有男女之愛,我不會為了掌教大人之位而去誤你終身,即便當年沒有她,我也不會娶你,與她,一切皆是我願意,並沒有什麼原由,不必問為甚麼,今時今日這結果,我並不後悔。”他言語中含了傷感和不忍,溫言道:“師妹,是我傷了你,你恨我是應當的。”
茯神氣的幾乎要瘋了,不知砸了多少個瓷瓶兒,砸的落葵心疼的扯了扯唇角,只聽得她又嘶吼道:“哦,我知道了,你別是又喜歡上別人了,行,你喜歡誰,我就殺了誰,你不喜歡我,也不許喜歡別人。”
蘇子像是哽住了,一時間沒有聲音再傳出來,倒是郁李仁呵呵哧哧的笑道:“這丫頭,更不可人疼,難怪會相中蘇子這個刺兒頭。”
不多時,茯神咬著嘴唇出來,望著落葵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京墨與郁李仁見狀,再不敢多待片刻,急匆匆的躲了出去,生怕惹惱了這個瘟神,再遭來一樁無妄之災。
落葵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任由她淚水漣漣的哭了個痛快。這十幾年來,自己與蘇子都清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大抵從茯神出生之後,眼裡心裡便只有蘇子一個,可以為他生,亦可以為他死。
那時父親帶著蘇子,一年裡有大半年在茯苓山廝混,和茯神的父親一起,領著一群半大小子修煉。後來自己與茯神一個在年初,一個在年尾出生了,蘇子帶著她倆在茯苓山裡漫山遍野的搗亂禍害,再後來他們都大了些,大到知道了男女有別,而父親和茯神的父親開始半開玩笑,半當真的商量起蘇子與茯神的婚事來。
原以為青梅竹馬的兩個人,婚事是該順理成章的,可蘇子偏不是那樣尋常的人,為了個只見過寥寥數面的姑娘,可以不做掌教大人,可以叛出茯血派,可以拋棄一切。
可不離不棄無怨無悔的又何止他一人,不論蘇子去哪,作甚麼,置於何種險地,他身後都一個重色輕友的茯神,即便是落葵與蘇子一同置於險地,即便落葵傷的比蘇子重上十分,她也是頭一個去看蘇子,去拉他一把,落葵打趣她是十足十的重色輕友,她則反唇嘲諷落葵,說她是沒本事找一個只對她重色,對旁人輕友的人,是酸葡萄心理。
事情走到今日這一步,蘇子的終身一日沒有著落,茯神的心便一日高高懸起,放不下來,落葵與茯神都想不明白,書上都說日久生情,可他們在一起廝混了十幾年,為何就生不出情來呢,茯神恨極了,真想剖開他的胸膛看一看,是不是壓根就沒
有長心,還是一顆心又冷又臭又硬。
茯神一直待到正月十四那日才走,她的那雙眼眸始終在蘇子身上打轉,巴望著他能開口挽留自己一下,可等了半響,都沒等來他的一個字,她心灰意冷了,走時竟沒有哭。
正月十五那日,月正圓,是那種圓滿無缺的圓,月華溫軟似水,像是在院中施了一層薄霧,遠處的天際,升起一盞接一盞的花燈,各式各樣,光彩琉璃。
自打許府的事了結後,曲蓮便搬回家去住了,今夜青州城裡有燈市,她早早的過來,要拉著落葵與京墨去看熱鬧,而落葵藉口腿疼推脫了,打發了他們兩人出門去了。
合歡閣今日掛出了關門謝客的牌子,說是頭牌姑娘合歡身體有恙,需要靜心調養,故而閣內閣外如死一般的寂靜,可沒有人察覺到,院落深處卻是別有洞天。
一朵巨大的烏雲充斥在合歡閣的後院中,裡頭傳來巨大的打鬥之聲,落葵站在烏雲的邊緣處,凝神望住雲朵深處打的膠著的三個人,暗暗咂舌,水蔓菁不愧為三百年前水家的天縱之才,鬼道功法修煉的爐火純青,鬼道原本就剋制人族修仙者,蘇子與郁李仁兩人聯手竟一時拿不下她,幸而她的肉身在多年前毀掉了,如今這具搶來的肉身,並不怎麼合用,否則可要出大麻煩的。
“水落葵,當年你爹封印了我,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你竟自己送上門兒來,好,原本我念著你是水家的後輩,想留你一條性命,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水蔓菁言出狠戾,手上黑芒大作,轟的一聲,竟將蘇子與郁李仁擊落到烏雲邊緣,二人癱在地上,一時之間難以起身。
郁李仁和著一口血水唾出一枚斷齒,望了落葵一眼,忍痛一笑:“看到沒,你們水家的祖宗夠厲害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