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嫌我禍害,我這就走!”說完捂頭奪門而出。直到門咣噹響過,老兩口都沒反應過來,白老四瘸了腿到門口張望,連人影也沒了。郝玉蘭呆呆坐在地上啥也不說,他又瘸著到她身邊想拉她起來,她才哆嗦著嘴唇說,天爺哩!你瞅瞅這閨女是不是中了魔?
拾壹
靜靜今年小要學畢業了,附近有兩個中學可以上,都是在道北,離家近的是個區重點中學,離家遠的是個普通中學。白蓮花打聽了,普通中學校風差,男孩子們打群架成風,女孩子也打架,畫著好粗的眉毛和紅嘴唇學男孩吸菸,上初中談戀愛更不是啥了不起的事。她和長安心裡一緊,平日從道北幾條街過,那些留了前齊眉後及肩長髮的男孩們的確讓人咋舌,有的壞學生不光守在學校門口問學生們要錢,平白無故就打人。更有被學校開除的學生,油裡油氣在門口蹲著衝漂亮女生吹口哨,纏著要交朋友。
重點中學卻管得嚴,白蓮花去看了,學校教學樓是蘇式建築,圍牆上還斑駁地留著“文革”時的巨大標語“毛澤東思想萬歲!”,她一下子就覺得踏實了。大鐵柵欄門不到放學不開,學生們也大多是本本分分的老實孩子,所以不管咋樣也得上重點。
白蓮花和長安商量著一定要讓靜靜集中精力考試,星期天就不去姥姥家了,靜靜撅嘴吊臉了好幾天。兩口子蓋起房子搬了進去,終於閒下來了,就打算星期天回去看郝玉蘭。
誰知正要出門,白牡丹倒先跑來了,靜靜正靠在床邊聽廣播。白蓮花一看妹妹頭上包了塊紗布,臉色發青,流行的髮式也凌亂了,連忙問:“牡丹,你咋啦?快說話呀!”
“姐,你說我咋辦呢!”白牡丹說完嗚嗚哭起來。長安從鐵絲上拉下條毛巾遞給她:“別哭!你的頭咋了?”白牡丹低下頭說:“咱媽昨天打的。”
“啊!咱媽為啥打你?”白蓮花更吃驚了,看看白牡丹的臉色,衝梁長安說:“你先去咱媽家吧,說我晚些去。”梁長安看白牡丹低著頭只哭,就點點頭,提上準備好的東西出門了,臨走給靜靜小聲說:“等會兒她們吵起來,你要勸一勸啊!”
白蓮花聽她說一定要嫁給呂方,忍不住說:“你也聽聽老人的話呢,老呂家名聲臭死了,你咋就認準他呢?”她哭了說:“沒一個人理解我!沒有呂方我能幹商店掙錢?還不是在毛筆廠一天對著一堆羊毛幹活呢?姐,他真的愛我,還說要給咱媽買個金戒指呢。”白蓮花吃驚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提起金戒指來。白牡丹又說:“你幫我給咱媽說一說,我讓呂方給你也買個金戒指。”白蓮花的臉拉了起來,涼涼地把手從她手裡抽出來:“我不稀罕金戒指,也不想掙大錢,只想守著你長安哥和靜靜過好小日子。”白牡丹不知哪句話說錯了,不敢應聲,用指甲在白色網眼的桌布上摳著。姐妹倆都想不出說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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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落長安 第五章(31)
靜靜在聽廣播裡的評書聯播《楊家將》,劉蘭芳正說得熱鬧。
“牡丹,咱媽說得不錯,我咋幫你給她做工作?倒是你仔細想一想,要是他沒有錢,你還堅持不?”白蓮花說。白牡丹想也沒想就說:“也會堅持的!”
“為啥?他連學也沒上過幾天,家裡人都好吃懶做,我咋看不出好?”白蓮花壓住氣說。
“姐,我知道你們疼我,可你讓我找長安哥這樣的人我也不願意,長得好看頂啥用?上學上得再好,咱二哥當研究生了工資也就那麼多。我不想住你這麼舊的爛房子,從結婚就借錢還房債,剛還清了又借錢蓋房子,等你們將來還清了,靜靜也大了。你這打著補丁的秋褲,我一輩子也不想穿。姐,你啥時候享受過?”白牡丹說得很堅決,白蓮花竟找不出話來反駁她。
“姐,咱家窮,一年到頭也吃不上肉,人家呂方家倒啥好吃的也沒斷過。現在大家都好了,人家就更闊了。除了有錢,他也喜歡我,凡事都聽我的,我為啥要找別人?咱媽不同意我也不嫁別人了!”說到最後,白牡丹不光是賭氣,更多是下決心了。
廣播裡劉蘭芳底氣十足的聲音還在繼續,靜靜的耳朵已經在聽她倆說話了。
白蓮花仰頭嘆了口氣,看見屋頂上暈開的雨水漬和朽爛的木椽子:“該說的我說了,你說的也證明你想清了,我勸不動你。”白牡丹小聲說:“那……你給咱媽說說好話?要不……把戶口本給我……”白蓮花恨恨地說:“你一個氣咱媽還不夠?你拿戶口本偷著把婚結了,還讓這一家人活不了?”
“那你們還讓我活不了?”白牡丹介面道。聽到兩個人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