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無異,且因為花草種植也要佔用田地——雖然所佔甚微——在讀書人人眼中便也成了口誅筆伐的物件,更有那譏諷花農不知力田苦的詩句,將蒔花一道等同商家,俱都是捨本逐末的行徑。
因此即便是書院學子,也與會接花沒什麼必然干係,而如襄荷所說的桃李,那是能吃的果子,也屬農家。而如牡丹這般不能吃不能喝,只以麗色供人賞玩的,正如韓老所說,是不在書院教授範圍之列的。
聽了韓老的話,襄荷也沒生氣,只是玩笑似地道:“試試嘛,不試怎麼知道不行?每品不是有三個接頭麼,三個裡面總能活一個吧?”
這話聽著像小兒不知天高地厚的妄語。試試?一個接頭一兩銀子啊!若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說出這話也就罷了,權當花錢買個新奇,別說三個裡面活一個,就是全死了,估計也不會心疼。但蘭家這樣的人家,買接頭自然不是為了玩,任由孩子玩鬧,那損失的就是實打實的銀子。
韓老臉色當即便不好了。
先前見這小姑娘說話有理有據跟個小大人似的,他還以為她胸有成竹,會好好用這買回去的接頭,誰知道,竟也是個花錢買趣兒的?
早說是花錢買趣,他哪裡會特意挑好的接頭,反正不過是糟蹋,買的人不心疼銀子,他卻心疼自個兒辛辛苦苦培育出的花。
那二十品花中有三品便是他親自培育出的,每一枝每一芽都是他的心血,送給小童玩耍,實在是——憋屈啊。
若不是礙著趙寅年還在,韓老幾乎想從那小姑娘手裡搶過裝接頭的盒子。
“我不是買來玩的。”襄荷忽然說道,她看著那一臉痛惜無法掩飾的老人,“雖然方法可能與尋常有些不同,但我買來不是為了玩為了糟蹋的,我只是想培育出更好的新花。”
韓老卻沒聽進去,只當小兒誑語,新花哪是那麼容易培育的?
他一生與牡丹為伴,從壯年起便年年留種子,歲歲選新花,腿腳還好時更是每到花期便進山尋新種,到如今數十年荏苒而過,培育出的新花也不過三十餘種。
培育新花更多需要的是運氣,是耐性,是時間。運氣人人皆可有,但後兩樣,除了真正的愛花且為了生計不得不努力奔波者,又有幾人願意花費在選花上?
這何況這小姑娘既然能進書院,將來前程必然不錯,不愁生計,僅憑愛好,能堅持多久?此時許是不過一時興起,待將來她便會明白,這不過是件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若無恆心,絕難堅持。
看出韓老的不以為然,襄荷只是笑笑,沒再多說。
說不如做,明年花開之時,他自然就信了。
尋常選花自然耗時彌久,但是,她有作弊器,那一切自然不再相同,而這也是她不要韓老來嫁接的原因。
一樣的接頭,一樣的接法,別人都接不出新花偏偏她能,這不是在自己臉上刻上“我有問題”四個字麼?
☆、第3章 。01|
水井旁的鳳丹原本只有細細弱弱的一株,如今幾年過去,模樣已經比初來時壯觀許多,鬱鬱蔥蔥看上去好像一大叢。但牡丹萌櫱性不強,看上去一大叢,枝條卻並不多,這一大叢鳳丹中也找不出六十條適合嫁接的枝子,因此襄荷用鳳丹為砧木接了半數的接頭後,剩下的便用了芍藥做砧木。
襄荷對自己的嫁接水平並不是很自信,正如韓老所說,牡丹不同別的花,她接得活別的,未必就能接活牡丹,因此她每個品種的接穗都要了三個,就是為了以防全軍覆沒。而為了提高成功率,牡丹的幾種嫁接方法,嵌接、劈接、地接等都被她嘗試了個遍。
準備嫁接工具、消毒、削口、對層、捆紮,一切完成後,接下來只需要靜靜等待,讓介面慢慢癒合生長。
就在襄荷每日關注著嫁接情況的時候,書院開學的時間也近在眉睫了。
除了蘭郎中準備的許多日常用品外,還有一樣東西卻是需要襄荷親自準備的。
掛在登天梯那棵黃槲樹上的許願紅綢。
紅綢早已被蘭郎中買了回來,與紅綢一起的還有上好的繡線和幾根繡花針。
一般學子紅綢上的字都是自己在紙上書寫,剪了樣子,再由家中女性或繡娘繡在在紅綢上,而蘭家除了襄荷外,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可沒一個捏過繡花針,就算想幫也是有心無力,因此此繡字這道工序也落到了她的頭上。
襄荷平日也只是縫縫補補舊衣,繡花這種高難度的技術活兒也太難為她了,好在繡字不需要配色,也不用什麼高明的針法,因此她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