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馬。
只要一動馬,遼國肯定坐不下去。但他們怎麼辦,若出兵鎮壓,各部怨氣會越來越重,那麼再稍做引導,就能發生大規模的叛亂。或者禁商,那更行不通,漠外地域廣大,人煙稀少,從哪兒能禁得起來。
而宋朝所做的不過是派幾百名商人。
如果是原來,宋琪必然又要上眼藥了。但他現在哪裡能顧得上?
……
沉默了幾天,趙匡義冷靜下來。
連頒了兩道詔書,既延災於正殿,可能是朕做錯了,如果刑賞有愆,措置乖當,或近習遮蔽,至物情壅塞,賦調未得均一,賢良多所論,中外群臣,各期無隱。
天下幕職,州縣官,或知民俗利害,政令否臧,並許於本州附傳置以聞,所言可採,必行旌賞,若無所取,亦不加罪。
讓天下老百姓一起來說話吧。
朕做錯了,或者百官做錯了,或者政令失誤,或者刑賞不當,或者賦稅不均,或者好的大臣朕沒有用,都可以向朕反應。
宋琪便說了一句:“狂瞽之人,當置嚴辭。”
可能他做賊心虛,後又又補了一句:“但芻蕘不棄,以開言路,上聖之德也。”
有沒有人真的聽信趙匡義的話進言,宋九不在東府,不得而知。按照慣例,所有進言, 除了與刑案有關的,都必須送到東府。
但到了七月初,趙匡義終於下了詔書,封禪之已久,今時和年豐,行之固其宜矣,然正殿被災,遂舉大事,或未符天意,且炎暑方熾,深慮勞人,徐圖之,亦未為晚。他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停封禪,只於冬至舉行南郊祭禮。
又改匭院為登聞檢院,東延恩匭為崇仁檢,南招諫匭為思諫檢,西申寃匭為申明檢,北通玄匭為招賢檢。
這四個機構類似後世的信訪機構。但比信訪機構更復雜,包括冤案,國家政策,計策,民生,以及對官員的不滿,都可以向這幾個機構投訴。
那麼大家就一起獻計策吧。
各種五花八門的進言紛紛遞給了趙匡義。
可沒有多久,趙匡義就煩躁了,對宋琪說道:“朕下詔訪民間利病,然上封事者多不知朝廷次第,所言孟浪,不切機會。朕本想下情上達,庶事無壅,故雖狂迅,亦與容納。自古人臣諫君,固是好事,然須言當其理。國家擢任,亦須平允之人。如賣直沽名,僥求升進,悉非良善。”
說中了宋琪內心。
可邊上坐著宋九,宋琪不能說陛下,你說得好啊,於是說道:“小臣章疏,陛下盡與披詳,善惡賢愚,莫逃天鑑。苟百事之中一二可採,國家之利也。”
聽著他們的對話,宋九卟哧樂了。
“你笑什麼?”
“陛下,臣少年時何為,陛下是知道的,那時臣與諸衙內多打交道,又讀了一些詩書,可陛下一直說臣輕狂。非是臣本性輕狂,不經風雨,如何見彩虹。不經磨礪,如何知國家次第。陛下欲廣開言路,何用如此麻煩?”
“哦。”
“陛下,國家大小朝政,頒於邸報,送達各地官員手中,以便官員瞭解國家大事。為何不鼓勵百姓自發辦一些刊物,只要不是十惡之罪內的言論,讓他們自由書寫,那麼中間有好的策略,自當會有大臣看到,向陛下推薦。何必由陛下一一過目?國家那麼多事務,就是兩府宰執,都需要許多官員協助,況且陛下一人?以——誠——待——天下也,天下當以誠待天子。”
其他幾個大臣一起低下頭,想笑,趙匡義老臉一紅。
這是宋九譏諷他與宋琪二人虛偽的。
然而趙匡義沒有采納。
真如宋九所說,辦類似報紙的刊物,無所節制,可能都會有膽大的人說他帝位不正。
但不久田錫上一書,陛下混一天下,有功勞,左右奉誠諂媚,陛下說東,近臣說東,陛下說西,近臣說西。陛下要封禪,左右說能封禪。火起禁中,陛下反醒了,詔下海內,求大家進言。可臣在這之前連上兩書,陛下都沒有理睬。
這幾年政令繁瑣,朝令夕改,如前年敕下,令近州府互差司理判官,今年又敕下,令本州仍舊差置。等等。這篇奏摺很長,達數千字。最後才點明,尚書曰, 臨下以簡, 得師者王。
什麼叫臨下以簡呢,實際就是簡政。何謂得師者王,就是得到好的宰執,國家政令才能變好。
後面又再點了一句,今宰臣若賢,願陛下信而用之,宰相非賢,願陛下擇可用而任之,何以置之為具臣,而疑之若眾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