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麼不孝,要麼就是不忠不孝!
與家中脫離關係,是為不孝。
可他決意留在應天府不肯回京,那就是對陛下的不忠,而且按照劉光同和舅舅的意思來看,陛下也一定會因此問罪崔氏一族,真到了那一步……他就是不忠不孝了。
這一路上馬車行的是不慢的,他們回應天府心切,而且崔瓊的喪事還要操持一番。
原本高孝禮是要安排人先快馬行一步,趕回應天府告訴崔家人一聲,好讓他們先操辦起來,只等崔瓊棺槨一到,就能立馬起喪。
可崔卻死活不同意,連薛成嬌也對這個提議並不贊成。
高孝禮與他們僵持不過,便只好隨他們去了。
……
一行人大概走了兩天,這日停在驛館稍作歇息。
薛成嬌從樓下上樓,去的方向正是崔那間客房,她手裡還提著一隻雙耳銅壺,是她方才在樓下自己煮的茶。
房門被推開,崔坐在床邊出神,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可是薛成嬌一眼掃過去,心就沉了沉,她提步邁進去,將手中銅壺在案上擱置了,柔著嗓子叫了一聲:“表哥。”
崔以往機警的很,可今次薛成嬌人都進了門,他卻還沒能發現。
直到薛成嬌的聲音飄到他耳朵裡,他才回過神來,側目向薛成嬌看過去,咦了一聲:“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薛成嬌淺笑微露,彎腰拉開一張圓凳坐下去,指了指銅壺:“這裡難得的有雨前龍井,我看錶哥這兩日心情都不好,剛才下去自己煮了一壺,水自然跟家裡存的雪水沒法比,表哥將就著用吧。”
崔面色稍稍舒展:“費這個事做什麼……”
他悠悠然吐了一句,卻已然動了身形,正是來倒茶吃的形容。
薛成嬌眼底的笑意更濃些,面上卻不露聲色:“這次回去,表哥打算怎麼辦?別的我都不擔心,唯獨是姨媽和昱表哥……姨媽只得了表姐這麼一個女兒,知道了這樣的事情,只怕要哭死過去好幾回。至於昱表哥那裡……”她頓了一頓聲,含羞帶怯的覷了崔一眼,“賜婚的事情,還不知道他鬧沒鬧過。”
“母親那裡有我,等回了家,你多去陪一陪,她那樣心疼你,拿你當親生的看待,也只能這樣了,這事兒總不可能瞞著……”
可是說起崔昱,崔的眉心就幾不可見的跳了跳。
陛下想要攪亂崔家,拿什麼攪亂?
崔琦雖然心思多,可畢竟是個姑娘家,成不了什麼事兒。
二房呢?他們的確是一直不安分,想要霸著家裡的大權,但是陛下會幫他們嗎?
這想法在崔腦海中一閃而過,立時就被他自己給否定了。
陛下還用得上他,就不會幫著二房的人來排擠他們長房。
那二房就也不是……
四房更沒可能了,早就分宗出去單過的人,錢氏又那樣要強,不可能死了兒子之後巴巴地要回家來重新一起過。
崔在心裡算來算去,這個變數,要不是在崔琅身上,就是在崔昱的身上了。
可崔琅生來就聰明伶俐,閒事又不愛多管,近些日子以來,她也沒什麼把柄給人拿住的……
唯獨崔昱。
先有姜雲璧那件事,那是他的把柄。
再有就是知道了賜婚的事,家裡沒有來信,可就像成嬌說的那樣,鬧沒鬧的,真不一定。
倘或他鬧過了一場,這次他帶著成嬌一起送大姐姐的棺槨回應天府,少不得要在長輩們面前再回一次話,崔昱……估計是還要鬧,且要大鬧一場。
最後一宗,就是他跟慧真的婚事了……
如果他在知道賜婚的事情時,又知道了祖母對他的安排……
崔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願,但願這些事情,陛下都不知根知底吧!
薛成嬌見他許久不說話,就歪了歪腦袋:“表哥?你在想什麼?”
崔忙道了一個沒,手裡的小杯捏緊了些:“由得他去鬧吧,左右等大姐姐喪事辦完,咱們就回京城了。”
可薛成嬌卻死死的咬住了下嘴唇:“表哥真的……要那樣做嗎?”
她此話一出,崔也是一愣。
這是離開京城之前就商量好的事情,這時候何必要再多此一問呢……
於是他將目光投向了薛成嬌,眼底盡數是詢問之意。
薛成嬌搓著手裡的帕子,摸了摸鼻頭:“我覺得姨媽會受不住的,沒了瓊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