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恪一愣:“那這江南……”
“你想為父抗旨嗎?”公孫睿華眯眼看過去,“我是當朝首輔,江南的事情,再緊要,也沒到要我親自去一趟的地步。陛下如果是想抬個有身份的人往江南去鎮著,康定伯一人足矣,或是成年的皇子們,都可以派過去,何至於非要我去?”
公孫恪咬了咬下唇:“陛下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公孫睿華卻沒再說話。
他不是有從龍之功的人,不像嚴競。
可是嚴競都死於非命,案子到現在都沒弄明白了。
這一點,早就讓公孫睿華感到了恐懼。
他和雲南往來,起初確實是為了保地位的。
陛下想動內閣,他不是察覺不出來。
只不過礙於他是兩朝元老,又沒有什麼大錯,一時不好動手罷了。
可誰又能想到,甄家會出這樣的事。
此時想要斷絕往來,已經是由不得公孫睿華自己了。
想到這裡,他恨的咬緊了牙根兒:“都是白啟桓這個混賬東西!”
公孫恪眼中驚懼一閃而過:“父親這麼說,難不成陛下真的知道了您與雲南的關係嗎?”
公孫睿華吸了口氣,冷眼看向自己的兒子:“你以為康定伯是為什麼被派出去的?”
這是巧合嗎?
如果放在從前,公孫睿華也不會想太多。
可是近來事端不斷,從薛萬賀到崔溥孟夔,從嚴競到談家。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表明瞭陛下的心意。
巧合發生的太多,就一定不是巧合了。
此時派他和康定伯一起去江南,擺明了是還有後招等著他們。
公孫恪拉上他胳膊:“父親您不能去。”
公孫睿華眼底的寒意越發濃重起來:“抗旨不尊,陛下此時就能將我罷官治罪。”
“父親何不以年事已高為由,上書……”
“這不可能。”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公孫睿華就已定打斷了他,“恪兒,如果陛下給我退路,就不會直接出這道旨。他該先召我和康定伯清風殿面聖,之後再做定論。如果是這樣,清風殿中,為父自然可以請辭,此一去路途遙遠,一路上上不了舟車勞頓,為父年逾五旬,受不了這份罪,也是人之常情。”
公孫恪驚懼之餘,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陛下斷了他父親的後路,換句話說,他心中所擔心的事情,是一定會發生的。
究竟是生,還是死,已然不是他們自己能夠決定的了。
公孫睿華長嘆了一聲,一隻手壓上了公孫恪的肩頭:“為父活到這把年紀,榮華了一世,還有什麼好怕的嗎?只是你要記住,無論此去江南發生什麼,你都得忍下去,而且和雲南,絕對不能再有往來。來日若是白啟桓再登我公孫府的大門,你一定要避而不見,記住了嗎?”
“父親!”公孫恪聽他的話意,分明是在交代後事。
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了?
他的父親,從前是陛下最倚重的閣臣,是當朝的首輔大人。
到底為什麼,會走到這條絕路上來呢?
公孫睿華自己倒是看得很開。
從上一次萬雲陽登門拜訪,言談之中多有試探之意,公孫睿華就料想到了也許會有今日。
陛下起了疑心,哪裡是那麼好打消的?
就算白啟桓沒有找上門來,陛下也不會容他太久了。
只不過一條是生路,一條是生死未知的路罷了。
公孫睿華和康定伯動身往江南去的那天,是五月初五。
皇帝親臨城門送行,以示對此次案情的看重。
他二人在皇城下叩別君上,一行人車馬浩蕩的走遠了。
微風吹來,皇城上明黃。色的衣角隨風而動。
其素站在皇帝身後,輕聲道:“陛下,起風了,回宮去吧。”
皇帝失笑搖頭:“這一別,就是死別了。”
說完了,他眼光仍舊盯著城樓下:“其素,其實公孫的確是個好官,也是棟樑之才,先帝重用他,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是人吶,總是貪心不足的。”
其素抿唇,不好再接話。
他知道,如果公孫睿華能捨得手中的權利,上書請辭歸鄉,陛下不會要他的命。
只可惜公孫睿華聰明一世,到頭來,還是放不下權力。
“走吧。”皇帝回了神,轉身下城樓,順勢又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