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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手間裡整理頭髮,坐在馬桶上聽著外面龍頭的水滴答滴答地流。

“她總算是走了。”走進來兩個同事,是來照鏡子的,卻說起我來。

“就是啊,成天板著張臉,好像大家都欠她錢一樣。”

“她那個位子啊,好多人眼巴巴地要呢,那個實習生,是老闆的侄子,也是從外地調過來,就等著她走了可以轉正呢。”

“呵呵,其實已經暗示她很久了,她到現在才提出辭職。”

我愣住了,呆呆地坐著,連氣都喘不出來,緊緊地咬著下嘴唇。我等她們倆嬉笑著整理完頭髮,高跟鞋敲地的聲音漸漸遠了,才走出洗手間,就直接去按了電梯的按鈕,再也不想走進那個辦公室半步,而電梯卡在了四樓怎麼也不動,那個紅色的數字閃啊閃的,我連等都不想再等,從樓梯裡面跑下去,每一層黑漆漆的樓梯都有光線從窗戶的縫裡面透進來,我就跑,兩步並一步,最後三格樓梯一起跳,二十一樓,怎麼也跑不完似的,在不知道幾樓的樓梯口,最後三格樓梯往下一躍,右腳踝狠狠一扭,整個身體頓時綿軟下來,摔在地板上。

右腳的傷是舊傷,中學裡面班級女生排球比賽,我是二傳手。因為操場很小,緊挨著我們的籃球場上是高年級的籃球比賽,我當時喜歡一個打籃球的男孩子,他長得不高,但是彈跳力很好,跳起來可以扣球入籃,因為他在旁邊打球,所以我特別賣力,每個動作都做得很誇張,還特地穿了一條緊繃繃的運動褲,把褲子整齊地捲到膝蓋處,露出兩條潔白的小腿來,再用粉筆在白跑鞋外面撲了很多粉上去,還把頭髮都別到了耳朵後面,每接完一個球我都往隔壁球場上看一眼,看看他有沒有看到我。可是他來回跑著,一直不回頭來看我,而我因為思想不集中,在跑位的時候,撞到隊友身上,右腳一扭,身體就怎麼也用不上力了,歪歪摔下去,一個球重重砸在我面前的地上,尖厲的口哨聲響起來了。這時候大家都驚呼起來,好多人跑過來把我圍住,連體育老師都跑過來,我疼得要命,還不忘記從人縫裡面看他,他居然也跑過來看,他站在人群外面往裡看,當我被扶起來的時候,我的目光與他的碰到一起,簡直把我高興壞了。從此,我的右腳踝就成了習慣性扭傷,那是一九九三年。

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那些舊傷就是好不了,從過去帶到現在,頭痛,扭腳,都成了習慣性的了,硬生生地從少年留到現在。只是現在,摔倒在了樓道里面,不會有那麼多人湧過來,扶著我,把我送到醫務室,塗上冰涼涼的藥膏,沒有人每天用腳踏車來馱我去學校,放學再送我回家。我自己扶著樓梯的扶手站起來,單腳跳著下樓梯,再一瘸一拐地爬進一輛計程車裡去。

好不容易到家裡,看到鐵門上用糨糊粘著的一張紙,是房東的催款字條。

我靠在已經漏水漏了很久的水斗邊上,盤算著還能夠在這裡住多久,把存摺翻出來看,出版社的工資都打在這裡面,我卻根本搞不清楚裡面到底還有多少錢,於是心急地到最近的銀行裡面去檢視。扭傷的腳比起這來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了,很疼,腳腫得像個饅頭,可是更擔心的是沒有錢了,沒有錢了就不能夠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了,交不出水電費,沒有房子住,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銀行裡面的小姐問我密碼,腦子頓時空空如也,這是我的第一張銀行存摺,六個密碼數字是什麼?我窘迫地念著忡忡的名字,當時想密碼的時候我一定也是念著忡忡的名字,我試了她的生日,不對,再來,她的幸運數字是九,六個九,還是不對,最後一次機會,我試了她三圍的數字。天哪,好小好瘦的一個女孩,這是某年藝術節的時候,我們要參加舞蹈比賽制作衣服,我負責收集所有女生的三圍數字,我連自己的那串數字都忘記了,卻單單記下了忡忡的數字,現在這六個數字已經過期那麼久了,竟然還記著。

如果坐吃山空的話,裡面的錢,大約只夠我在北方再過一月吧。

可是並沒有一個月的時間那麼長,也或者是一個人的生活會徹底喪失時間感,不知道今天是幾號,也不知道是星期幾,每天好像是活在真空裡面的人,整天看影碟,直到房間裡面的空氣都要令人窒息起來,我決定出去走走。那個時候夏天已經將近尾聲,我坐公交車到市中心的商場,只是看看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和鞋子,柔軟的裙子疊在一起擺在架子上,還有繫著絲帶的涼鞋,這些要是都能夠穿在身上該有多麼漂亮,可是很貴,我像只突然鑽出殼的蝸牛,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我不再是一箇中學生,也不再是一個大學生,沒有錢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了,沒有錢的話,我怎麼辦,我會被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