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也知道她的主意一旦拿定,別人很難勸阻。
走官道,墨紫不急趕路。原本的遍地苦寒,不過數月就有了很大的不同。近處嫩黃新綠的稻田,遠處的農莊冒起炊煙,雖然要恢復到從前的興旺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春天欣欣向榮得令人愉快。
一大早出發,到宋縣時三更天,也不找客棧,直奔棧橋。這日圓月掛空,千里銀光,將山脈照得起起伏伏,猶如影子一般。墨紫掏出懷中的版畫,仍在手中輕輕摩挲,最後目光定在面前的小山。沒錯了,就是這裡。
“贊進,你說當爹孃的個個三頭六臂似的,怎麼這麼厲害呢?”她對她老爹,還有老爹的老爹的老爹……崇拜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誰能想得到,寶山的入口就在自家門口。”
贊進吃驚詫異,“墨哥。”
墨紫所站的地方,就是閩五夫婦宅第被燒燬的林子前。她面對的,是一座小山。說小山都有點勉強,小山丘吧。
“此丘有名字。因為太小太不起眼的緣故,玉陵地圖上縣誌上都不特別註明,但古版唐圖地解上有。”她說道。
“鳴山?”墨紫不說,贊進是不會把它當作山來看的。
墨紫搖頭,“鳳鳴山。”
“鳳鳴山?”贊進不解,“可是豆綠——”
“她記得不準確也好,或者是我娘故意錯引也好,真正的地點隱藏在四句謠的第一句。”鳴山有鳳來。鳳鳴山。
“這——山沒有洞。”不管多小的山,沙石洞總存在吧。
“有洞。不過,我們從這裡看不見。走,上去看看。”墨紫往丘上走去。
即便是黑夜,只借火光就能看清四周。丘上無樹木,地面鋪軟草。這個丘就好像有人挖土沒地方放,隨意堆砌出來的。丘頂一個圓,能站上十幾個孩子玩遊戲。
也許弄錯了。贊進這麼想,卻沒有這麼說,因為墨紫做事一向有把握。
“果然啊。”墨紫說完,牽馬下坡去了。
贊進看不出果然什麼,但他的優點就是問得少做得多,照跟不誤。
丘下是個小池塘,以前似乎養魚的,還有幾個舊浮漂。月光下,水面起圈,魚吐泡泡。
“猜猜這池塘的名字。”墨紫的心情很久沒這麼悠閒了,好像來訪名勝古蹟,踩下散步的足印。
“不是魚塘麼?”贊進對武功秘籍之外的東西沒啥想象力。
“寶鏡潭。”墨紫輕笑,如鈴悅耳,“有趣吧?一個小土丘取了山名,一個小池塘取了潭名,前人智慧,後人瞻仰。”
贊進覺得是有趣。
“直到豆綠把四句謠想全了,我才終於確定沙石洞的位置。”她把馬背上的包袱卸下來,拿出一個橄欖形狀的鼓皮囊,脫掉布服,背在鯊皮衣上。
贊進知道她這是要下水,“我也去。”他的水性在臭魚的調教下好了很多。
“你當然要跟我去,我怕冒出水怪來。”帶他來,就是拉他下水。她把鯊皮衣和鼓皮囊遞過去,並囑咐,“還要穿腳蹼。”池塘淺,秘密深,要備萬一。
“不過,如果要下水,最好等白天。水塘混濁,恐怕看不清水裡的情形。”贊進考慮到。
“最後一句心眼分寶鏡,不是挺奧妙嗎?”墨紫卻比贊進考慮更多,“說不定越黑越好。記住,下去後緊著我。”
贊進不再多說,到隱蔽處換了衣服,做完熱身,在口上套密軟皮罩,便跳入塘中。
春水仍冷,墨紫穿著鯊皮衣微微哆嗦了一下,翻身潛進水裡。皮囊掛著的裝備幫她下沉,張眼卻是徒勞,月光只浸在水的最淺層,除了身旁贊進的模糊身影,還有被他們驚動的魚,丈外就一團漆黑。她掏出指南針,在冷藍的夜明珠光下找方向。四句中沒有任何方向詞,但古人以東南為尊,而分寶鏡的話,可能有機關。機關必須貼牆或底而建,這個池塘不大,鼓皮囊的空氣可供一刻左右的呼吸,可以慢慢找。
她示意贊進跟上,往南遊去。大約游出五六米,突然,發現指南針產生了奇怪的變化。本來一直指著南字,現在卻顫微微偏向西南。她幾乎立刻明白這是指南針感應到了另一個磁場的緣故,毫不猶豫拉著贊進轉了方向,直到指標堅定指在西面,伸手可摸到泥壁為止。
墨紫扒了塊土下來,又讓贊進用拳頭敲。不多工夫,壁面露出光滑的一片,就連贊進的功夫都動搖不了分毫。她不急反笑,應該就是這兒沒錯了。摸索了一會兒,大致確認這個入口為直徑一米的圓。
這時贊進拉她一把,似乎有所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