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曾說,她入魔界僅能靠她一人。所以,即便狄烈現身,子顏也不想依賴於他,更不可能讓他處於險境。狐族和羽族之間的恩怨,她負有很大的責任,如今烏陽對少君之位虎視眈眈,更把他逼入魔界。如果這個時候出了亂子,只怕讓他稱心如意。
雖說在染的幫助下,狄烈保有七成仙力,然而魔君之力不容小覷,少一個染,並不會對戰果有絲毫影響。擄走一個天界神君,若再讓一個羽族少君墮入魔界,神族的臉面可就完了。然而她卻不同,身上有聖君之息,即使他們想動,也得掂量幾分。
想到這裡,子顏似乎有些明白蒼玉話中的意思。靠她自己?的確可以。
在長極淵外圍觀察片刻,子顏並未感覺與平日的差別,若想看出什麼,只能深入其中。她打暈一個魔兵,換上他的衣飾便潛進去。不過,她終究不是魔界之人,進入長極淵不到片刻,便為旁人察覺,之後陷入硬拼的狀態。
子顏本以為這是一場必輸之戰,劍招之間留有分寸。可是,當她打趴十數個魔兵後,方才發覺周遭並無十分明顯的殺氣,也就是說,那幾位魔君並不在場。若是如此,那所謂的天羅地網並不存在,難道他們的目的不是她雲子顏?她疑惑了。
無論如何,她想做的,只是救出她的妹妹。如果他們另有所圖,那則是他們的事。
子顏揮舞長劍,劈開一條血路,直往地牢的方向闖去。她一生過得安穩,從未有過此般激戰,且是在仙力壓制過半的前提下。她漸漸發覺自身不覺疲憊,甚至對身側飛揚的血花視若無睹。她故意放慢劍招,竟察覺今日的劍招與往日略有不同。
胸前閃現的一抹白光,將她的注意力引去。她這才發現這種白光已籠罩全身,剛才一路過關斬將而毫髮無損,竟是因為這個緣故。
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折疏。萬年以前,被蒼玉帶回天虞山的師弟,與魔界聖君究竟有何關係?子顏不由分心去想,眼角沒入一層暗色,她才驚覺自己已入了地牢。
鋪天蓋地的殺伐聲入了空曠洞穴,聲勢更為震撼。低沉迴響混雜刀劍相斥,如古寺鐘鳴一般往神思深處蔓延。
待子顏身披白光站在魔氣鑄造的牢籠前,她看到的,是素扶驚訝而冰冷的眼神。
“竟然是你。”素扶眼裡沒有絲毫被囚的恐懼,她在牢籠中,就像是坐在青丘的湖心亭,好一副悠然愜意。她手執一根稻草,像是在地上畫著什麼,見子顏來了,才略微抬起眼皮,眉心稍微皺了一皺,對這個渾身沾滿魔血的姐姐,很是生分。
“什麼是竟然是你?難道你覺得我不該來救你,還是你認為還有其他人會來?”子顏握劍顫抖的手,因為素扶的冰冷表情而趨於平靜,連同心也一同冷下來。
“至少我以為,他不會讓你來冒險。”素扶好像預知一切,不緊不慢地從地上站起,緩緩走到子顏面前,朝她身後不敢靠近的魔兵瞧上一眼,“姐姐,想不到你這麼能打。看來,只來了你一個。”
子顏苦笑道:“即便他阻止,我也會一人前來。我不想連累別人。”
素扶冷笑:“哼,不想連累別人?姐姐,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還真是諷刺。被你連累的人,難道還少嗎?”她頓了頓,“哦,對了,姐姐,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說的這個人,可不是你的沉夜。”
子顏目色一震,似乎已猜出什麼:“除了他,還有誰。”
“那個狄烈啊。”素扶語氣輕佻,“我知道,他入了魔界。那日水潭上空的紅雲,別人可以不認得,我這個便宜姐夫的仙力,我豈會不認得?”
“你想要做什麼?難道那些魔兵等的不是我?”子顏開始慶幸自己的決定,把狄烈封在屋內,本意是不願牽連,沒想到竟是歪打正著了。
素扶倚著牢籠:“看來,姐姐跟我想的不一樣啊。還以為姐姐只會守著一個沉夜,不理他人死活,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子顏勾起唇角,隨手一劍劈開牢籠,用了沉夜的一句話:“我又不是你。”
長劍蒙著一層光,削鐵如泥,全然無視來自奈耶原身的魔氣。素扶著實吃了一驚,而臉上卻不動聲色:“原來,這就是聖君之息。也難怪他們急成那樣。”
子顏捉住她的手:“跟我走。”
“走?”素扶用力甩開子顏,又退入牢籠之中,“姐姐,你不問問他麼?”
“誰?”子顏頓覺身後攀上一層涼意,一種如烈火炙熱、又如冰錐刺骨的殺意,此刻愈發靠近。她認得這種感覺,久違萬年。
赤色若血,紅衣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