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俊亭微微一笑。道:“於某是秀才身份呢,秀才見了八品官,不用跪吧?”
葉小天一怔。秀才?秀才就是有功名的人了,連七品官見了都不用跪,何況他是八品官呢,葉小天擺譜失敗,惱羞成怒道:“你有功名卻不早說,是誠心戲弄本官麼?”
於俊亭似笑非笑地道:“於某剛到,你葉大人便大打官腔,根本沒給於某自報身份的機會呀。”
葉小天冷哼一聲,臭著臉道:“既是生員,免你跪見,近前答話。”
於俊亭笑吟吟地道:“不急,不急,於某還有話說。”
他把象牙骨的摺扇往掌心裡一拍,高聲喝道:“來人啊!給本官更衣!”
葉小天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本官?”
就見人群后面忽然走出四個雄糾糾氣昂昂的大漢,再後邊又跟著四個鬢含蟬影、削肩修勁的使女,四個大漢各自捧著一個托盤,上邊盛的分別是:藕絲步雲履一雙,鎖子黃金甲一套,鳳翅紫金冠一頂……
若真是如此,眼前這小白臉就不是小白龍,而是龍宮借寶的孫大聖了,但那托盤上所盛之物,對葉小天的震撼實也不亞於那些寶物。
第一具托盤上是一雙青緞白幫的官靴,不稀奇。第二具托盤上是一頂烏紗帽,也是不稀奇,第三具托盤上是一條玉帶,也……不算稀奇吧。第四具托盤上是紅彤彤的一件官袍。
大紅袍?!
葉小天登時有點暈,按照大明官制,一至四品穿紅袍,五至七品穿青袍,八至九品穿綠袍。放眼整個銅仁府,官職最高的就是張大胖子,也不過是正五品的土知府,要穿青袍,怎麼隨隨便便蹦出個小白臉,居然穿起了紅袍?
就見四個使女走上前來,有條不紊地替那俊美少年穿戴起來,戴正烏紗,趿上官靴,穿上官袍,束上玉帶,整個人再往那兒一站,就像一位等著入洞房的新郎倌。
葉小天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搖身一變的於俊亭,胸前那塊補子上繡的赫然是一頭豹子,豹子……那就是正四品的武官了?葉小天忽然覺得屁股底下有點發燙,快坐不住了。
於俊亭換好官袍,又從老媽子手裡接過象牙摺扇,慢悠悠地走向葉小天,行至展凝兒身邊時忽然站住,一雙俊眼略帶邪意地上下打量她幾眼,笑吟吟地道:“展姑娘?”
展凝兒把酥胸一挺,護刀於肘後,毫不示弱地向他瞪起眼睛:“是我,怎麼?”
於俊亭點點頭,笑眯眯地道:“水西三虎,久仰大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展凝兒把小瑤鼻一翹,冷哼了一聲。於俊亭笑了笑,繼續走向葉小天,葉小天大馬金刀地坐在那兒還在發怔,這個變化實在太突然、太刺激了,正大擺官威的葉大老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於俊亭拿著象牙小扇在葉小天眼前晃了晃,又向前輕飄飄地一引,笑道:“葉大人,請讓座吧!”
“啊?”
葉小天驚醒過來,只能訕訕地讓位。於俊亭一撩紅袍,端端正正地在那塊方石上坐下,忽地俏臉一沉,冷斥道:“大明廣威將軍、行銅仁府通判事於俊亭在此,葫縣縣丞葉小天,還不上前跪見!”
彷彿當頭一個霹靂,饒是葉小天臉皮夠厚,也不禁臊得羞眉搭眼的,方才他就是這般整治人家的,現在於俊亭居然有樣學樣。看來方才他大呈官威的時候這小白臉就在一旁了。該死的李經歷,怎麼不提醒我。
這時候葉小天才想起李經歷,扭過頭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李經歷一臉無辜,向他翻了翻白眼兒,他早就向葉小天做出暗示了,眼睛眨得都快內傷了,奈何葉小天卻視若無睹。怪的誰來。
於俊亭見葉小天昂然不跪,嘴巴微微一咧,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笑吟吟地道:“葉縣丞。對上官不敬,可是僭越之罪呀,要打板子的喲。”
依照大明禮制,同級官員相見。互行揖手禮,地位稍低的,立於右側揖手。高位者點頭答禮。如果地位差距再大一些,高位者可以不還禮。如果雙方地位差距超過四等,那麼卑者要行拜禮,即跪地一次,叩頭四次。
大明官制有九品十八等,廣威將軍是四品官,通判是六品官,如果是按照於俊亭較低的職務來算,葉小天正好差四等,勉勉強強不用跪拜了,但是人家還有廣威將軍的身份,這就差了足足八等,想不跪都不行了。
葉小天頗為尷尬,對地位相差太大的上官行跪拜禮,他並沒有什麼心理障礙,人家確實比他地位高的多,那就應該拜,這是應盡的禮節。問題是他剛剛還以此給別人下馬威,馬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