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之前羅列的罪名如果朝廷認為屬實,就足以摘了葉小天的烏紗帽了,不過葉小天此人被人算計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每每總能死裡逃生,反敗為勝,實在有點邪門,為了以防萬一,李秋池還是多備了一手。
要彈劾一個官員。只靠捕風捉影當然是不行的,但是八分真,兩分假,這樣就很容易取信朝廷了。饒是如此,為了謹慎起見,這兩分假也沒有直接寫入奏章,而是留待觀望。
葉小天在銅仁府公幹期間是否嫖娼,花知縣按理來說是不應該知道的,若是寫進彈劾奏章。就算朝廷諸公採信了,起碼也會立即判斷出這位知縣與縣丞不和,早就有心整治他,所以派員監視。這是為官大忌,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必丟擲來。
如果朝廷相信了花晴風提出的其他幾條彈劾罪名,派員前來勘察。那麼就可以斷定朝廷諸公至少是已經相信了幾分,這時再巧施手段,讓那風憲官“自行查到葉小天其它的不軌舉動”。基本上也就可以確定葉小天的歸宿了。
不論對錯,不論是非,唯論道德!私德不完美的人怎麼可能做出對的事,私德完美的人怎麼可能做錯事。國人以道德為根基綿延千年,一直堅持這樣的邏輯,所以在道德上做文章,可謂無往而不利。
花晴風道:“那麼,本官明日就上書彈劾?”
“不可!”
李秋池阻止道:“這封奏章的彈劾力度是夠了,但是如果東翁獨力上書,會給人一種什麼印象?要知道,葉小天畢竟有諸多功績,他剷除地方惡霸豪強、剿滅滋擾地方的山賊、建立‘天河’引水抗旱,破獲販私販禁大案……
每一樁、每一件,都還歷歷在目。此時東翁若獨力上書,就算奏本中所言屬實,也不免會給人一個嫉賢妒能的印象,那樣的話,葉小天固然倒了,對東翁也大為不利,畢竟我們不只是要搞垮葉小天,還得確保大人您任期滿後能有一個好的歸宿,如果因此令朝廷諸公對東翁產生了厭惡,那就得不償失了。”
花晴風趕緊請教道:“那依先生所言,該當如何?”
李秋池一字一句地道:“由眾官吏們聯名彈劾,如此才能顯出葉小天已犯眾怒!東翁不可擔當這首倡之名,只需作為一縣正印,虛心接納眾官吏意見,附議彈劾即可。”
“這個……”
花晴風一聽,頓時面露難色。讓他搞點小動作,背後捅葉小天的刀子,他還是辦得到的,可是糾集眾官吏一同上書……,他既沒這個威望,也沒這個號召力,根本不可能啊。
李秋池皺了皺眉,道:“怎麼,東翁覺得有難處?”
李秋池實不相信,花晴風在葫縣做了五年的正印官,頭一把金交椅上端坐的人物,居然連背後煽風點火、糾集一班人眾攻訐一個下屬的能力都沒有,這得要多無能?太說不過去了吧。他在貴陽也接觸過不少官吏,還沒見過這樣的奇葩。
花晴風自然不會在李秋池面前如此露怯,其實在他發現葉小天和他的女人有“私情”以後,羞辱和憤怒已經給了他足夠的勇氣,他並不畏懼與葉小天一戰,可是讓他聯絡眾官吏聯名上書……臣妾做不到啊!
紫羽託著大肚子站在屏風後面,聽到這裡也不禁替老爺著急。私下裡閨閣中,她沒少聽老爺說起過這葉小天如何可惡,站在她的立場上,自然對葉小天也有了敵意,如今眼見老爺有了揚眉吐氣的機會卻還畏首畏尾,心中甚是著急。可她只是一個小門小戶人家出身的姑娘,沒多少見識,哪能幫得上忙,只能跟著著急了。
花晴風吞吞吐吐地道:“先生有所不知,葉小天在葫縣一手遮天,接連鬥垮孟縣丞、徐縣丞和王主簿,風頭更勁,我縣大小官吏,無不懼他三分。這般情況下讓他們出頭,他們怎麼敢?”
李秋池冷笑道:“如果可以確定葉小天此番必垮呢?東翁,眾官吏畏他越深,便也恨他越深。一旦逮到機會,又怎會放過?如今有東翁出面主持其事。總不至於沒人出頭吧?”
李秋池一邊說著,一邊暗想:“以前只知孟慶唯在時,勾連豪強,壓迫知縣。卻不知花晴風能力究竟如何,如果花晴風經營葫縣五年,一個心腹也無,就連串聯同僚告舉一個下官的事都辦不到,那麼這個東翁我也不必保他了!”
花晴風見李秋池神色轉冷,心中一緊,暗自忖道:“我若再推脫。恐怕李秋池也會對我失去信心,再難助我了。也是,我在葫縣五年,難道就連幾個人都號召不起來?
花晴風細細盤算起來:白泓此人首鼠兩端,最是膽小怕事,他巴結葉小天,應該是聽說了葉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