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進去,屋內三人各自躺在不同的擔架上,不過地面是鋪上了一些幹茅草的。
看也不曾看過江梧桐一眼,伍淑華徑直走向了曲漓,她俯身下來,豔紅的唇角抿得極緊,直勾勾的盯著曲漓看。
都說危急關頭顯真情,生死一瞬間,救她的人不是曲漓,反倒是季悟……
怎麼想怎麼覺得不甘。
灰濛濛的天,帳篷裡不能點油燈,光線有些黯淡。
細長濃密的眼睫輕輕動了下,緊接著有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年輕女子姣好白皙的面容上黑漆漆的,一片黑一片白,交錯分明。
纖細如玉的手背上有被劃傷的痕跡,血跡斑斑,待視線逐漸清晰,她猛地坐起身來,便瞧見伍淑華蹲在曲漓的擔架跟前,面色悽怨的像個守寡的婦道人家。
她一怔,後者慢慢的轉過頭來看她。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好半晌沒出聲,直至伍淑華面無表情的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掀開帳篷出去,江梧桐這才眨了眨眼睛,翻身下榻。
她先檢視了曲漓的傷勢,大夫都將他們的傷勢用紗布包紮了下,傷口很明顯。
她的眉頭蹙起,然後轉身走到季悟身邊瞧看,兩人都傷的不輕。
此刻,有人掀開帳篷從外邊進來。
是救援的官兵,胳膊上還綁著白色的帶子。
他手裡拿著幾人份的食盒,靦腆的笑了下,“姑娘,辛苦你們了,我家大老爺說了,現在災區這邊沒什麼東西果腹,就這麼一些野果,你們先墊墊肚子罷。”
江梧桐點了點頭,接過他手裡的食盒,“剛剛地動山搖的,除了我們還有誰受傷了?”
“還有一些是我們衙門的人,以及一些百姓,都陷進地底去了,有些還沒有搶救出來。”
救援就是這樣,走在第一線的人,多多少少會有犧牲和受傷。
江梧桐緊皺了眉頭,“那之前我們救出的那個小女孩,她怎麼樣了?”
這個官兵與之前送他們手套的官兵不是同一個人,不知道情況,也就沒辦法回應江梧桐。
年輕女人點了點頭,看了眼手裡的食盒,開啟,裡邊有四五個野果,都不大,很小。
估計是糧食緊缺。
她拿了一個野果出來,沒有吃,而是放了起來,食盒放在了季悟和曲漓伸手能夠得著的地方。
然後又去打了兩杯水,放在他們伸手可觸的位置。
回頭再瞧了一眼季悟和曲漓,江梧桐轉身掀開帳篷也出去,繼續參加救援了。
手上的傷還沒有處理,烏雲密佈的天細細密密的下著小雨。
有人給她遞了一個斗笠,江梧桐面帶笑容道了聲謝。
在災難面前,大家似乎都變成了一個整體,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互相幫助。
所謂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這空前絕後,帶有毀滅性的災難,也不是想象中的難以克服。
又成功的救出了幾個人來,在過去的幾個時辰裡,江梧桐的手帶著手套,一直搬著青磚石柱,身子愈發沉重,本就傷著的手也火辣辣的發疼著。
她咬了咬牙,繼續硬挺,身側的穿著便衣的百姓哎了一聲,“你的手是不是傷著了,那手套都有血了?!”
“不是我的血。”江梧桐否認的徹底,牽唇道,“我們快些挖,一定還有人等著我們救他們出去的。”
……
時間一點點消逝,守著災區的百姓和第一救援官兵,在天色即將完全黯淡下來之前,終於等來了支援。
大批的官兵湧進了南陳,運來了大量的的糧草和藥物,以及大量的帳篷和水。
在場的百姓泣涕連連,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叩謝衙門和當今皇上。
江梧桐面頰漆黑,眼眶通紅,卻是彎唇揚眉,笑了。
還能參加救援的人繼續救援,體力有所不支的先回帳篷歇息。
災難無情,人間有愛,在很多時候,衙門還是百姓最後的靠山。
江梧桐心裡惦記著曲漓和季悟,又到處都看不見伍淑華,放心不下便先回了帳篷。
掀開帳篷,之前屋內昏迷的兩個人,已經恢復了清醒,江梧桐心下一喜,便見伍淑華坐在一側悠悠然的看著她。
與容光煥發的伍淑華不一樣的是,江梧桐從白天堅持到了黑夜,滴水未進,唇色發白的打緊,臉蛋因為被坍塌的房屋壓過,黑漆漆的一片,一直沒時間清洗,模樣看起來倒與災民無異。
深邃幽暗的黑眸凝視著她,季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