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柳兄謬讚了。我輩承蒙父蔭,要是把才學二字用在我身,真是羞也羞死了。”
“好了,你們兩個再客氣下去天都亮了!”趙香香一把拽著沈風坐下,又衝柳永打個手勢,柳永也就順勢坐回原位。
師師颳了刮香香的臉:“你這丫頭,這本來就是白天麼,他倆難道還能一直說道明早不成了?”
“噯,這可說不準了。不是有句話麼,叫什麼來著?”趙香香託著下巴,“那叫一見如故,我看柳相公和沈哥兒就是這樣人了!”
柳永哈哈大笑:“一見如故,說得好,說得好。”倒了一杯酒自己幹了下去。玉娘伸過手,輕輕的把杯子收走。柳永的心情,也許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外表的歡笑之下隱藏了多少的抑鬱。
柳永一伸手,卻摸了個空,玉娘扭過頭不理會他的目光,柳永無奈的搖搖頭:“不知沈兄現居何職?”
沈風卻不回答,自顧自的斟上酒抿了一口才道:“芝麻小官,不值一提。柳兄沒必要放在心上。”
柳永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其實,若論大家,當朝只有一個人才算得上!”沈風看著遠處,“做人做到晏相公這種層次才算是沒白活一遭。”
“晏相公,晏相公……”柳永喃喃唸叨,目光閃爍,“確實,晏相公的風采永一向是十分佩服的。”
“兩位莫羨他人,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你們還不知道吧,晏相公的日子也不像我們想的那麼逍遙啊!”旁邊一人插話道。
眾人道:“本朝一帆風順從未有如晏相公者,晏相公身居高位不說,又有範公,韓公之外不知尚有多少人出自晏相公門下,此等人物,哪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處?”
那人繼續道:“諸位有所不知。晏家第八子,就是後來他哥哥被過繼現在排行第七的,這位少爺可說是晏相公招來的魔星了。”
那人喝幾口酒,吊足了眾人胃口才繼續道:“雖說晏相公已位極人臣,家大業大,東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十之八九都與相公有些關係,但是對這個晏七郎卻都是毫無辦法。七郎自出生以來就與眾不同,雖然才氣過人,不差乃父,但卻總有些讓人說不出道不明的怪異之處。”
眾人催促道:“有什麼怪處,你速速說來,再顧左右而言他的小心撕破你的嘴,這輩子都別再想說句利落話了。”
那人哈哈一笑:“我不是想從頭分說明白麼,反而還落了不是。”
眾人道:“晏相公的事蹟,本朝有誰不知?休要廢話,趕緊將那晏七郎之怪說個明白才是!”
那人連聲稱是:“要說這晏家,才算的是真正的大家。話說晏七郎週歲那天,東京城裡有頭臉的人物幾乎都到了。大戶人家都有給小孩子抓周的風俗,我們也不明白是怎麼個說法。只是聽說那天晏相爺為了顯示大家風範,擺出了無數無事,當真是金碧輝煌,人間罕見。誰知那晏七郎,不愛金銀,不喜珍玩,不選書畫,不取刀箭,卻偏偏挑了一件誰也意想不到物件抱在懷中死也不肯鬆手。你們猜他選的究竟是什麼?”
趙香香笑道:“偏你會說,挑來挑去,總不會是選了女孩子用的脂粉吧?”
那人一拍手:“香香姑娘果真冰雪聰明。要想猜中這晏少爺選了什麼確實不能從正路上去想,這位什麼都看不中,卻對當時屋子裡正在焚燒的心字香情有獨鍾。當時滿屋子的東京才俊竟是誰也說不出這是個什麼徵兆來。晏相公也頗為不喜,那天的晏七郎週歲就那麼不歡而散了。”
第一部 愔愔坊陌人家
鬥草階前初見,穿針樓上曾逢。羅裙香露玉釵風。靚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酒醒長恨錦屏空。相尋夢裡路,飛雨落花中。
1、明鴻
她解開裙帶,褪下幾乎完全被血汙黏住的外裳露出鮮血淋漓的兩條長腿。鞭撻的傷口全在後側,是剛剛跪在地上的時候被那個兇狠的婆子從背後打的。初抽芽的柳條泛著依稀的青色,幾條合在一起抽在身上是那樣的疼痛,每一下都彷彿打在心尖上,痛裡面帶著強烈的屈辱。
這樣的生活究竟又有什麼不同了?
一定要讓自己的未來有所不同,就是從那天開始她暗自下定的決心。
已經過了五日了。
那一日的她彷彿憶起了什麼,卻也不過是紅綃綠玉,杯酒軟帳,恍惚中就過了一世。
然而,這一世的我,卻叫做明鴻,她想。
只剩下一個名字的明鴻。
耳旁響著婆子們猙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