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以參謀本部第一部長石原莞爾少將、戰爭指導課長河邊虎四郎大佐、陸軍省軍務課長柴山兼四郎大佐等人組成的慎重派則認為:當前只有一心完成“滿洲國”建設及對蘇軍備,方能鞏固國防。而此時向中國伸手,造成支離破碎之勢實在不妥。基於此,參謀本部作戰部的意思是以不擴大為方針。
石原是日本軍界的著名才子,尤以一套完整的軍事思想鎮住了日軍中的不少將帥。“九·一八”事變時他以一箇中佐的身份出現在瀋陽,全盤謀劃,為事變的成功和日本侵略東北立了大功。日後多年,日軍中一直公認“九·一八”事變是石原思想、板垣實幹的結晶。侵佔東北,他是贊成而且傾盡全力的。但他的一整套理論都是建立在對蘇作戰的基點上,因而反對對中國壓迫過急。
在接到盧溝橋事變第一份戰報後,石原深深感到在中國挑起事端的可怕後果,他從掌握作戰全域性的立場出發,對各方面表示了下述見解。他說:“現在可以動員的師團是30個,其中只有一半可以部署在中國方面,所以,不可能進行全面戰爭。但是,如果事態繼續發展,全面戰爭的可能性極大,這樣,其結果很可能和拿破崙在西班牙的作戰一樣,陷入無底的深淵之中。為此,我認為目前應該斷然命令駐華北部隊一舉撤退至山海關的滿華國境,然後由近衛首相親自飛抵南京,與蔣介石促膝暢談解決當前存在的根本問題。”
石原的確是日本軍界的奇才,在中國問題上更是顯出了他目光的深遠,多年來,戰亂頻繁的中國國力衰微,1937年前蔣介石對日本人又一直採取妥協退讓之策,因而日軍年輕、年老的軍官幾乎都沒把中國軍隊放在眼裡,因而“主戰派”自始至終佔據上風。但石原憑自己的學識和經驗,認定中國自身巨大的潛能,多次警告日軍中的樂觀派萬萬不可輕視中國。中國一旦醒來抗日,則日軍有可能陷入中國無法自拔。1936年至“七·七”事變爆發,他一直在努力勸說內閣和軍部,儘可能以文化、政治方面的滲透取代經濟、領土方面的侵略。但日益專橫的軍部豈能聽他支配?主張對中國行使武力的少壯軍官們仍在東京上下活動著。石原的勸說非但沒有奏效,反而在日軍中樹敵不少。
日本軍界上上下下無視石原的勸告,顯示了他們的淺薄和狂傲,日後他們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1941年當日軍統帥部決定對美軍動手時,石原再次站出來竭力反對,但他仍未能阻止日軍對珍珠港的襲擊。日本整個民族幾乎成了狂躁的日本軍人的犧牲品。石原也因與軍方持有異議並多次提出反對意見,而於1941年3月底被戰爭狂人東條英機趕出軍隊,編入預備役。戰爭時期一名軍人被編入預備役,在日本被視為莫大的恥辱。
1941年,石原莞爾在軍中悲劇性的結局似乎冥冥中預示著4年後日本民族的結局。但這些都是後話。
石原莞爾對全面發動對華戰爭心存疑慮,組閣僅1個月的近衛首相也有難言之隱,他感到自己是在矛盾的漩渦中掙扎。
近衛在日本政界算是文雅的知識分子,但他也難免日本知識分子所常有的多愁善感和膽小怕事。他非常善於接受他人的見解,不論來訪者與其關係如何,只要意見正確無不表示贊成。作為一個政治家,這是明顯的缺陷,但是卻給予一般人以好感。因此,他是在不希望戰爭擴大的日本民眾的一片歡呼聲中上臺的。不但如此,就連日本軍方對這任新首相還是抱有殷切期望的。
近衛本人並沒有太多的要求,只是懷著或許自己可以駕馭陸軍的幻想才出任首相的。但最終他失敗了。
盧溝橋事變後不久,在中國大陸的作戰主任池田純久奉調回東京,某日他訪問了近衛。
近衛初見池田便顯出十分不高興的樣子,嚴肅地說:“池田,到底還是打起來啦!你可知道盧溝橋事變是一些少壯軍人搞的陰謀?”
近衛從“九·一八”事變和關東軍暗殺張作霖的問題推斷,認為這次事變也一定是軍方搞的陰謀。
“公爵,戰爭的發動者並不是軍人,而是首相閣下自己。”池田深感不快地反駁說。
“你說什麼?”近衛迷惑不解地望著池田反問道。
“不錯,公爵,是您的責任。”
池田說著拿出一張7月13R出版的報紙遞給近衛,其中關於當地日軍與中國方面達成現地解決的方案,只在版面的一個角上作了簡單的報道,從1版到3版幾乎全是煽動國民支援戰爭的政府活動。
“公爵,政府高談不擴大戰爭,然而報紙上都是談的戰爭問題,怎麼能不使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