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皇后的話落下,有宮人匆匆跑了進來,伏在皇后耳邊輕聲道:“皇上來了。”
皇后點了點頭,對著架著惠妃的宮人,使了臉色,那些宮人便鬆開了手。皇后也似乎用盡了她所有的精力,人再次懨懨的,便有宮人上前扶了她,在一側的美人榻坐下。
“皇上駕到。”
一聲公公的唱諾,整個椒淑殿立刻有關死水的靜寂,很快隨著殿門口雜亂的步子聲,殿裡的人也像是被扔入石子的湖水,眾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皇后掙扎著,想要從榻上起來,卻被一襪明黃的身影按住。
“梓童,怎的在這?”皇帝瞥了眼木然的立在人群中間的惠妃,扶了皇后,輕聲道:“你身子不好,後宮之事或者讓賢妃幫你打理吧?”
皇后順著皇帝的手坐了起來,半垂了眼,唇角微微顫抖,“皇上……”
“皇上。”惠妃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您要為我們的皇兒做主啊。”
惠妃的話才落,皇帝忽的便幽幽的抬起眸,看向惠妃,眼底浮起深深淺淺的悲涼,“我們的皇兒?”
惠妃不住的點頭,猛的抬了頭,指著皇后,“是皇后,是皇后謀害了我們的皇兒。”
皇帝懷中的皇后隨著惠妃的這句話,身子便顫了顫。皇帝低了頭,去看她。皇后坐在榻上,柔柔的一笑,神色寧和淡定,眸中卻瑩然有光。見皇帝看來,皇后微微的側了頭,離了皇帝的懷抱,懨懨的倚著錦榻,沉沉的嘆息一聲,竟一句辯駁也沒有。
這般靜了許久,皇帝看不透皇后幽深的眸子裡,藏著怎樣的心思。他便轉了頭看向地上哀哀而泣的惠妃。多麼相似的一張臉啊!
“傳林太醫。”
匍匐於地的惠妃臉上便有了淺淺的笑。
“回皇上,臣適才替娘娘把過脈,胎兒是因為遭受重擊而落。”
“林……”惠妃猛的抬了頭去看林太醫,一側的五月抖著身子,一張臉白的似雪,她茫然而絕望的看向一直懨懨無語的皇后。
“皇上……”
“啟稟皇上,奴婢可以證實,是惠妃娘娘自己所為。”
一抹瘦小的身子走了出來,惠妃看著越來越近的那抹身影,漸漸的臉上失去了所有的掙扎,頹然的倒在了地上。
“冰兒,你有話說?”
* * *
牛門,兇殺之地。
古往今來,多少忠臣良將斷魂之所。
梓清立於三丈高臺,一身大紅錦衫,將她嬌小的臉,襯得越發瑰麗如玉,如雲烏髮綰成一個高高的發鬃,滿頭華翠在陽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鮮紅的唇微微上揚,好不絕色。
刑臺之下,錢謝兩族六百餘人口,俱是白衣散發,滿臉汙漬,或哭泣不休,或形色怔愣,拖著沉重的鐐鎖,在兵士的驅趕之下,一步一步走向高高的斷頭臺。
梓清的目光停格在人群之中的一張臉上,那張臉,此刻也正緩緩抬首朝她看過來。
四目相接,梓清溫溫婉婉一笑,取了一側早已備好的一尊酒,提了裙襬,一步一步走下高臺,朝著那個身影走近。謝沐安眯了眸子,看著如一團火似的梓清,募然便憶起,新婚之夜,挑開紅蓋頭時的她,那時的笑容,也是這般溫溫婉婉。那時的他,斷不會想,終有一日送他上黃泉的會是她吧!
“順哥兒。”
謝沐安緩緩回頭,便看到人群之中,披頭散髮的蘭依,懷裡緊緊的抱著一捆稻草紮成的草人,痴痴的笑著,那些前來圍觀的人,手裡的雞蛋、爛菜葉、髒水,俱數朝她扔的扔,倒的倒,可憐的蘭依縱是如此,仍是緊緊的護著懷中那個稻草人。一遍遍的低喃著,“順哥兒不怕,娘會護著你的。”
“蘭依。”謝沐安不由得轉了身,便要朝蘭依走過去。
“站住。”一側的兵士抖了抖寒光閃閃的刀,攔住了謝沐安的步子。
“讓他過去。”
兵士抬頭,見是一身紫衫的崔雲驍連忙拱了手,“二公子。”
“讓他過去吧。“崔雲驍朝謝沐安努了努嘴。
兵士恭敬的點頭,讓到了一側,謝沐安抬頭看著眉眼肅沉的崔雲驍,嘴唇動了動,轉身朝蘭依走了過去。伸手拾下蘭依發上、身上的汙穢。
“蘭依。”
蘭依抬頭,疤痕縱橫的臉上有著一抹淺淺的笑,“沐安,順哥兒他很乖。”
謝沐安點了點頭,扶了蘭依的肩,看著她懷中的稻草人,“蘭依,我們一家人總是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