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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惶地面面相覷,連跪下叩頭請安都忘記了。

廢太子允礽此刻正在房子裡寫字,聽見外面有動靜,隔窗向外一看,來的竟是皇上和十四爺,驚得他臉色蒼白,渾身顫抖,連毛筆都掉在了地上。他急忙艱難地站起身來,顫巍巍地來到門口跪下行禮:“罪臣允礽……恭叩萬歲金安!”可他伏下去的身子,卻再也直不起來了。

雍正連忙上前一步,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架了起來:“二哥,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行這樣的大禮了嘛。來,我攙著你進去。”雍正拉著允礽的手,一步步地走向屋內。他覺得二哥的手,是那樣涼,涼得好像剛從冰水裡泡過似的。他的手,不,他的全身都好像正在發抖,激得雍正身上也是一陣透骨的寒意。來到屋裡後,他說:“來來來,二哥,你在這裡坐好了,我們好好地說說話。”允禵從進到這鹹安宮裡,就在十分驚愕地打量著這位二哥,這位當了四十年太子的,兩立兩廢的“天之驕子”。大熱的天,他仍然穿著一身絲棉綢袍,一雙半舊的鞋子裡套著白布襪子。他那死灰一樣的臉色中,他那痴呆而又麻木了的神情裡,顯露出內心的陣陣隱痛和不安。允禵和二哥為爭奪皇位整整鬥了幾十年,為掀掉這位哥哥,允禵不知用了多少力氣,費了多少心血,做了多少手腳。如今,允禵再一次看到二哥時,見他竟然變成了這等模樣,也不由得心裡難過。想當初二哥當著太子時,頭上金冠,項下東珠,那是何等的瀟灑風流,何等的英俊倜儻;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又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氣勢!可父皇一紙詔書頒下,他就被囚在了這個冷得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而且一囚就是十二年!看著他因害怕和寒冷而張惶顧盼,手足無措的樣子;看著他一見到皇上就變得恐懼不安,像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似的,扭動著枯瘦如柴的身子,羞怯地看著周圍的樣子,允禵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憐憫和同情。從他的身上,哪還能看到一絲正常人的神態?說話,膽怯猶豫;見人,唯唯諾諾。這哪是當年的二哥,分明是一個被打斷了脊樑骨的廢人!再回過頭來看看坐在那裡泰然自若的皇上,他的心中不禁反覆自問:“怎麼會是這樣的結局?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這是何苦呢……”“允禵……允禵!你怎麼了?朕在叫你哪!”“啊?皇上……”沉思中的允禵剛才沒有聽見皇上的叫聲,此刻突然回過神來,張慌無措地回答著。

“允禵,今天咱們行個家禮,你代朕向二哥請個安吧。”允禵痛快地答應一聲,正要上前打千行禮,卻被允礽慌亂地攔住了,他結結巴巴,又口齒不清地說:“這……這斷斷不可!皇上你……你要折殺罪臣嗎?”“哎,往日之事,不要再提了。”雍正看著門外那灰暗的天空,一邊選擇著詞句一邊說:“雖說你囚禁在這裡,可是朕卻一直在惦記著你哪!王法是王法,人情歸人情。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什麼地步,你總還是朕的二哥嘛。”允礽在小凳子上欠身一躬說道:“皇上,若論起我的罪過,早就該下十八層地獄了。如今得承皇上雨露恩澤,才能苟活榮養,我心願已足。只求佛天保佑皇上龍體康泰,這就是天下萬民之福,也是罪臣允礽之福了。”雍正接過話頭說:“朕早就想進來看看你的,可是,事關國家體制,也由不得朕。朕常常讓人給你送些東西來,又不讓他們說是朕送的,為的就是不讓你給朕行君臣大禮,也不讓你給朕'謝恩'。朕的這一點苦心,想來,二哥是能夠體諒的。”聽見這話,允礽吃了一驚,他抬頭一看,卻又與皇上的眼睛碰到了一起,嚇得他慌忙又低下頭去。眼前的這位皇上,當初曾經在自己的手下當差,他和十三弟允祥,也都是出了名的“太子黨”人,每天都要向自己行君臣大禮。可,曾幾何時,斗柄倒轉,乾坤易位,四弟當了皇上,而自己卻成了他的階下囚!雖然這事是聖祖皇上定下來的,但人世間事事顛倒迷離,如夢如幻,又如電光石火,過眼煙雲,誰能料得?他沉思了一會說:“皇上對我如此施恩,令我難以報答。想允礽乃是罪臣,又如何敢當?罪臣這些年來,潛心於佛學,倒是頗有所得。知道當今皇上乃是大羅漢金身轉世,為普救眾生才來到人間的。所以恭敬地抄寫了《愣嚴經》、《法華經》和《金剛經》這三部經書,為皇上增福添壽。”說著起身,哆嗦著走到大櫃旁,取下幾部厚厚的經卷來。

允禵見二哥步履沉重,行動遲緩的樣子,心有不忍,連忙走上前去,幫他捧到書案上放下。雍正開啟一看,竟然呆住了。這一色的鐘王蠅頭小楷,從頭到尾,沒有一筆隨意書寫,也沒有一筆不是端重肅穆,有些驚世名句旁邊,還有刺血圈點的痕跡。為敬我佛而抄經的事,雍正見得多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