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人無聲無息。
“嵇康。我知道你這麼急是為了什麼。”頓了一頓,繼續在他耳邊道:“但是夫妻這麼多年你還不瞭解我麼?雖然沒有開口說過,可我現在就給你你要的承諾,對你心裡一直的牽掛的事情,做出我的承諾。”
說到這兒,我沉默了一會兒。雙目靜靜地端量著他。
男人長長地羽睫在我迫切的注視下,輕輕地顫了一下。
“……不管我有多拖累你,我都不會離開。自我嫁給你開始,你我為夫妻,你就要負責我的一生,而我會作為你的影子,一輩子在你身後,你只要一回頭,便能看到我……我不會一個人先走。我答應你,要走……便一起走。”
溫熱的液體滑過我的眼角,低落在他的眼鼻……
生怕他昏睡聽得不甚清楚,生怕他醒來我卻又再次昏睡過去,生怕我忘了,所以我便一遍又一遍地強調,一遍又一遍地重申:“要走便一起走,我答應你……只盼你不要再為我冒險,不要再做今天這樣的事情……我的心臟太小,承受不了你丟給我的這些打擊呢。這並不是恁樣的理所當然啊……”
驀地。
嵇康線條完美的唇,微微動了動。
蒼白的唇,正在說著什麼。
我心一跳,屏息俯聽。
剎那間,世界頓時降囂成一片寂靜,任何聲音都傳達不到我的耳裡。
只有無數次輕聲呢喃著的猶如山谷間低沉鍾般的嗓音。此刻輕輕迴響著。帶著許久未開口的沉冷和淡淡的沙啞,重重敲擊我的心臟。
他說:“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躺在他的胸膛上,聆聽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我願永世與你為一雙人。永世。”
即使不用照鏡子,我也能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麼滿足,多麼溫柔。
我愛憐地凝視著他。
嵇康現在臉色蒼白,下頜冒出了青青的鬍渣,眼下也有濃重的黑影,雖然俊美依舊,卻看起來老了好幾歲,就好像是真真正正要步入四十大關的老人家了。
可是,
96、第九十六卷 。。。
我卻覺得嫁給他十幾年來,今天最是好看,最是攝人心魄。緊閉的雙唇和被掩蓋住的未睜開的黑瞳,更顯得情深意長,越加不可抗拒。
以指腹描繪他的輪廓線條,你啊……居然有皺紋了呢。
即使是昏沉,也有淡淡威嚴和溫柔並存的氣息籠罩著這個幾乎令人目不可視的男人。
異樣的傾世風華有幸能夠流轉了誰的眼,在這一刻,早就已經不再重要了。
我夢囈般地與他低語。
我知道,他都能聽見。
每一句。
“生,同衾,死,也與你同穴。”
那一向冷淡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
溫柔動人。
但是在下一刻,他便沉沉睡去。
那一抹輕微的,還沒有來得極散盡的笑意淡雅似水地漸漸流逝,可僅是那一剎那早已足夠。
他留下的淡雅笑靨在我心裡永久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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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
嵇康雖然不說,可我卻知道他心裡定是既惱怒又迷茫。
幾日的調養後,我的病情依舊,可是嵇康的身體卻好了大半,除了雙鬢間令我心臟抽痛的銀絲之外,氣色更甚之前。顯然這證實了他的湯灸療法並非無效。
只是……唯我例外。
他什麼也不說,我昏睡越久,他便越沉默。不管我端出何種態度,如何撒嬌,如何使出女人家的小手段,他回應我的,都只是徹骨的安靜。
越來越冷躁,越來越性烈。
他太過焦急,偏生一急就會本能地壓抑,越加冷然。
我只得安靜下來,不吵不鬧,溫順地陪在他身邊,看著他繼續徹夜無眠地埋頭翻看那些不知哪裡找來的上古醫書……
無論我說什麼,都沒有用。
這個男人的腦筋……用現代的話來講,就是用水泥做的,甚至可能還加了一點鋼筋。
三十九年來養成的性子,早就已經定了。不是我這個小小的妻子一枚能夠改變的。
“既然找到了那個臭脾氣的大夫,就沒有必要繼續待在這山裡了吧?”
呂安的這麼一句話,和不住的勸說下,嵇康答應了攜我同去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