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灣村外臨時搭起的一個大帳篷裡,與頭一天從京城趕過來的張和平一邊喝茶,一邊聊著天。在帳篷外,十幾名專案指揮部的工作人員正在支著標杆、水平儀做道路測量,還有人在地上畫著石灰線,一副馬上就要開工築路的模樣。
“小馮,你這手行不行啊?”
張和平端著茶杯,斜眼看著外面的工作場面,笑嘻嘻地問道。
“看吧。”馮嘯辰不在意地答道,“如果這樣做不能激得對方出手,那下一步我就派人去村裡測,順便在村民家的牆上寫個大大的‘拆’字。”
張和平道:“我真服你了。我們平常都講要緩和矛盾,你卻在這裡激化矛盾。我也是堂堂一個安全部門的處長,跑過來幫你虛張聲勢,欺壓善良百姓,你說這樣合適嗎?”
馮嘯辰道:“前人說過,以鬥爭促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促和平則和平失。如果不能向樂城市的官員們顯示一下我們的實力和決心,那麼未來這個樂城乙烯專案將永無寧日,當地政府會三天兩頭地找麻煩,周邊的百姓也會惦記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有給大家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們感覺到切膚之疼,雙方才能和睦共處。”
“所以你就來了個引蛇出洞?”張和平笑道,“還讓我來配合你唱戲。”
馮嘯辰聳聳肩膀,道:“我有什麼辦法?我向經委領導請示這件事,我們領導和你們領導協商的結果,就是把你派來了。不過我倒是挺歡迎你來的,畢竟也是熟人,合作起來更愉快嘛。”
“那我就不勝榮幸了。”張和平說道。
說話間,只聽得外面傳來了一陣喧鬧,一開始似乎只是兩個人在口角,接著就變成了兩群人的互相吵鬧。張和平和馮嘯辰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眼睛裡都有了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得意之色。
“你們在這瞎畫什麼呢!”
一個從徐家灣村裡出來的年輕村民用腳踢了一下乙烯專案指揮部工作人員扶著的標杆,惡聲惡氣地問道。此人名叫徐阿寶,是村裡出了名的二流子。徐均和、徐伯林他們得到賈毅飛的指示之後,便找到了徐阿寶等幾個人,讓他們去給馮嘯辰一行找碴,務必要鬧出一點動靜來,讓京城的官員知道啥叫基層的厲害。
說來也算是心有靈犀了,賈毅飛他們想製造事端,馮嘯辰也打算製造事端。一邊安排了二流子來找碴,另一邊則是大張旗鼓地在村外搞勘測,明顯是在拉仇恨。金風玉露一相逢,想不擦出點火花來都不可能了。
“我們在勘測,這是修路的標線。”那名測繪人員有些氣虛地回答道。他是剛從學校裡畢業出來的,是個文弱書生,看到面前這幾位五大三粗的農民,心裡不由自主地便有了怯意。
“不許測,我們還沒答應搬家呢!”
對方的軟弱表情給了徐阿寶更多的底氣,他一把就把標杆從對方手裡奪了過來,拿在手上把玩著。
“你……你把標杆還我……”測繪人員訥訥地說道。
“還什麼還?在我家地裡的東西,就是我的。”徐阿寶霸道地說道。
“你是誰啊,怎麼搶我們的東西?”黃明走了過來,對徐阿寶質問道。作為一名重灌辦的科級幹部,他的氣勢可要比那位測繪人員要足得多。
徐阿寶歪著頭看了看黃明,說道:“你又是誰,你管得了老子的事嗎?”
“你想當誰的老子呢!”黃明怒道,“你敢幹擾國家公務人員的工作,不怕警察把你抓起來嗎?”
“哈哈,嚇唬我?”徐阿寶故作猖狂地笑起來,“你們特喵算老幾,還敢在老子面前說什麼國傢什麼什麼人員,你們給老子滾蛋!”
“你再說一遍!”黃明用手指著徐阿寶,斥道。
“給老子滾蛋!”徐阿寶這回不光是說了,還直接就動了手。他把搶來的標杆往旁邊一扔,騰出手來,往黃明的胸前猛推了一把。
黃明是個小胖子,足有一百五六十斤的份量,個頭卻還不到一米七,重心很低,絕不是隨便一推就能夠推倒的。但他得了馮嘯辰密授的機宜,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徐阿寶的手剛剛碰到他的前胸,他就慘叫了一聲,向後踉蹌幾步,然後極其誇張地摔了一個仰面朝天。
“打人了!打人了!”
“黃科長被打了!”
“黃科長受傷了!”
專案部這邊的眾人齊聲地吶喊起來,聲音之大,內容之煽情,饒是馮嘯辰知道內情,也不禁嚇了一跳,以為黃明真的被人給打得生命垂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