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屍身。那人還可以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一手支地正撐起一半身子,另一支同樣裹在黑布中的手正向他伸過來。
毒是致命的見血封喉。那人從散開的鬥蓬下露出的些微白髮,面具之下一點一點浸出來的血跡,正在毒物的作用下,慢慢的退去緋色,化為清水。一滴滴的從灰暗的盔甲中滴落,在沒有一絲接縫的石頭地面上無法滲入,滿地的滾動不休。
但在顫動的除了那人身上包得嚴嚴實實的斗篷,斗篷下露出來的一絲絲頭髮,都彷彿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紛紛蠕動著。
轉身之前已經成為預想到必會看到異象,此刻看到這一幕,雖沒有驚慌,但看著裹在黑色著筆下的那人向自己掙扎著過來,他仍是本能的橫刀一封。
那人看著劃到面前的刀子,眼裡邊的神情卻是奇異的帶著一分期盼。然而不等他的刀到了面前,由於血肉的腐壞,臉上的面具先滑落下來。
隨著面具落地,他不由自主的稍稍退了一步,一手掩上了身後孩子的眼睛。
已經分不清面具下人的年紀。那毒是極為猛烈的,除卻一頭白髮還沒有腐化之外,臉上的五官都已經是一團模糊的血肉,有的地方已經露出了白骨。
那張模糊的臉上的表情早已是扭曲痛楚非常。見他的刀子頓住,急切的想說點什麼,但仍是發不出絲毫聲音,就連口中的舌頭是不是早已經被人割去,也判斷不出來。
這一片刻之間,腐化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露出了整個頭骨,然而就連骨上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腐蝕下去。身上的衣物也正一點一點的塌陷下去,地南上積留的水'漬也越來越多。
可是就算幾乎只剩了一副骨架,卻分明還有知覺,一點點的掙扎著。眼睛已經腐化得只剩下兩個深洞,可那人卻伸著露出磔磔白骨的手去地上摸索著。
見只剩下骨頭的手四下裡摸索著,偶你伸向了他的方向。他不由得拉著孩子再退了一步。那人卻不是找他,終於在地上摸索到了方才掉落的刀子,緩緩把刀鋒對著自己。幾乎只成了骷髏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分欣喜的神色。
不以為一個人到了現在這般地步還有同他動手的能力。他只是極鎮定的退開一步無聲靜看著。
血肉化去,只剩骨骼的手指卻抓不住刀,更不用說舉起刀來。
一絲絲的血肉化去,人卻還不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肌膚一寸寸的腐化,無論是身體上的痛楚還是精神上的恐懼都不是常人可以忍受。他看出那人的意思,是隻求速死!陡然間不再猶豫,刀尖劃去。刀光只是一瞬,然而刀光過處,本來還在掙扎著不斷化去的軀體連著裹在外頭的斗篷也是支離破碎。
攤了一地的骨肉,仍是顫動著發出一絲絲的抽搐,連同一頭的白髮,片刻間全化為一淮清水。慢慢的平復下來。
見割裂的斗篷下隱隱露出鎧甲一角,輕靈的上前一步,想要看清楚一些。
方一動,滿地的水漬彷彿被什麼震動了一下,四濺著滾向一邊。然後又紛紛集攏起來,如同煮沸一般喧騰起來。在水面之外籠著一層隱隱約約的幽光,扭曲變幻著各種形狀,卻無論如何掙脫不出那一片清水之外。
他由始至此一直冷定,直到現在才真正有些驚詫。
上一次不知來歷的死而不僵的醫土,已經讓他在心理上對這人中了毒針之後或許會出現的異狀作過異想。可是眼前之人卻很有些不同。
這個或者是同樣蒼老到早該入土腐化的人,無論是中了毒針之後,到血肉腐化,到成為森森白骨,到被他一刀碎屍,都一直活著!直至化為面前的一泓清水,也依然還是有生命的?
眼前這樣的情形,他也不知還能不能把那具不斷腐化,直至成為清水也依然還有掙扎不休的屍首稱為活人。可是,地上的翻騰不休的一地水珠,分明是還是有意識,有感覺。也一樣會恐懼,會痛楚。算是在必死的情形之下,也一樣的還會清楚的感受到血肉一分分撕裂腐化的痛苦。直到自己化為白骨,化為水珠。都一直有清醒的意識?
陡然間明白,方才逃走之人怕的是什麼了。並不是所看到的腐而不死的一幕,而是那人或許早就明白之後將出現的後果,才會那般的恐懼。
一個無論如何都死不了的人?就算是在那般烈性的毒物作用下,被腐蝕為白骨,被斬裂,都一直還會有清楚的意識。化至面前的一泓清水,靈魂也依然被死死束縛住,不得解脫?
是否無論再如何蒼老下去,成為朽屍,化為腐土,升為飛煙——動不了,看不見,聽不到,摸不到,沉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