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小舟控制著自己沒去碰夏末的視線,但是夏末的口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 “我不是也跟你說了好幾遍不許去嗎?”
小舟怔了一下,他從來沒聽過這種教訓孩子的嚴厲口吻,誰都不曾這麼說過他。他從小懂事,他爸不需要教訓他,他媽一直照顧弟弟,也不太跟他說話。所以一時之間,不知是因為稀奇,還是什麼,他眨了眨眼睛,懵懂地反應不過來。
“但是那是我的事。”小舟的口氣有些冷了。
夏末被頂得愣了一下,沉聲問他,“你什麼意思?”
小舟這才覺得事情不大好了,他抬起頭環顧周圍,氣氛已經完全變了。喝酒的哥們也感覺到不對,但那是別人家的事,不便在沒聽明白的時候貿然插嘴。梁瀾露出了大吃一驚的神情,她可能從未見過夏末氣場全開的真面目,說實話連小舟也沒怎麼見過。他小時候依稀有一些這樣的印象,但早已不清晰了,夏末在他身邊一直是好脾氣的哥哥。
他的視線最後落在夏末的臉上,夏末的臉上沒有半點平日的笑意,目光犀利,刻得小舟的心頭難過,方才微醺的眩暈立時消散,世界彷彿在他的觀感中變得無比清晰。他害怕這樣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那種感覺,如同乍然醒來,寒夜裡迷霧重重,幡然醒悟過來知道這樣的深澤夢魘才是真實的,留戀的溫暖燈火才是大夢一場。
“我沒有什麼意思。”小舟靜了片刻,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少不更事的孩子要跟哥哥發脾氣了的時候,他突然委屈地軟下了聲調,說了一句像是認錯的話。希望夏末能夠收回惱怒冰冷的目光,不至於跟他生氣。但是對他自己來說,已經夠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走,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這足夠緩和了,夏末沒有再拿出質問的架勢,但是脾氣上來也沒有下去。
“明天不許去。”
“去是一定要去的,明天帶隊老師還要等我集合。”
夏末沒有想到小舟軟軟卻堅決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他剛壓下的火又起來了,“我跟你說的話都沒用是不是?算了,你跟我走,咱們去外邊說。”
小舟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夏末一把扯起來,他難堪地拖拖拉拉著被夏末一直扯到門口。夏末到門外一把鬆開他,就開始罵他,農村如何條件不好,他一個城市長大的小孩,家庭條件又那麼好,根本就受不了什麼什麼的。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有自虐傾向還是怎的,非要怎麼遭罪怎麼來。
剛才他女朋友覺得他工作太清閒沒有上進心不賺錢的時候,他都沒生氣,現在為這麼點事就要發脾氣。小舟一肚子難過,被夏末的怒火噴得腳跟發軟,那些孩子氣的委屈在他的心裡化為一個幼稚的壞孩子,嚷嚷不休地在他心裡跟夏末對喊著誰都可以說我,但你不可以說我,誰都可以對我不好,但你要溫柔對我,只有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你說話啊!”夏末惱火地推了他一把,“你就不能聽點話嗎?別人支教就是去附近鄉下玩玩,你要那樣我也不管你,你看看你去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那地方是在山裡?你這麼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去那地方很危險。你告訴我,你究竟覺得你去鄉下到底能鍛鍊個什麼出來?還是你就是愛心氾濫,你愛心氾濫你不能把你星巴克的工資捐成兒童午餐嗎?我要給你爸打電話說這件事。”
“我不是小孩。”小舟冷冰冰地說,“你也別把我說的好像小女孩似的,我知道怎麼照顧自己。我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要干涉,也不用找我爸。比現在還不懂事的時候,我也平安度過了,你沒必要這麼操心。”
夏末沉默地看了一會小舟冷淡的面色,嘆了口氣轉開頭看著街上的車流,“我就問你,你當我是你哥哥嗎?”
小舟咬住了嘴唇,緊緊地盯著夏末的臉,想著夏末如此輕鬆地問出這句話。
“要是我自己想多了,你不這麼想,那我也就確實是管多了,操心多了。”
小舟的手指藏在口袋裡,微微地顫抖,夏末很會折磨他,雖然夏末自己可能不覺的是這樣。小舟咬緊嘴唇止住嘴唇的顫抖,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他也很納悶自己的自然應對機制竟然是發笑。
“你就不想跟哥哥一起過暑假嗎?”夏末放棄了要小舟回答他上一個問題,口氣緩和了許多,他開始哄小孩了,“我覺得咱們兩個能過的很快樂,不是嗎?”
小舟顫抖地深深呼吸了一口,躲避這幾乎無法拒絕的誘惑,他在夜晚的街邊看著夏末的側臉,想象著曾經渴望的東西垂手可得。他心底那個方才委屈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