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小心老身不小心搓到你身上去,那就不好了。”
紅姨娘嬌笑起來:“洪嬤嬤真真是我肚子裡的那條蟲兒,回頭必賞你好東西。”
“多謝姨娘!”洪嬤嬤大喜,辦事越發用心,乾脆給了辛嬤嬤幾個窩心腳。範嬤嬤一看又被搶了先手,趕緊手上啪啪啪地作出最響的聲音來,使勁按著辛嬤嬤,一動都不許她動,辛嬤嬤被這樣一折磨,幾乎就厥了過去。
華苓渾身發著抖,咬緊牙關撐著自己站起來,垂頭胡亂抹著眼淚,神色悽惶地開口:“住手,……別打了,我和辛嬤嬤都知錯了……以後再不敢在父親面前說話了……住手,別打了……”她被精心梳好的小鬏鬏早就散亂了,身上的衫裙也被扯歪,狼狽不已。
紅姨娘做事極有分寸,教訓教訓一個不起眼的嬤嬤不算什麼,要是打了府中的小娘子,事情就可大可小,她是不會去犯這條線的。她今天是恨極了九娘,一個沒孃的小賤種罷了,跟往日一般當好透明人不就好了?今天居然吃了豹子膽了,竟敢上去說話,還敢在丞公面前撒野,甚至讓丞公破天荒地斥責了她。不教訓得這兩個小蹄子服服帖帖的,日後她紅柳的威信何在。
眼看著九娘可憐巴巴地服了軟,辛嬤嬤也得到了足足的教訓,必要躺上幾日才起得來床,紅姨娘這才覺得在主院受的悶氣消散了些,懶聲說道:“好啦好啦,打了這許久,你們手也不疼呢?隨我回吧,我的孩兒們該等得心焦啦,那兩個小調皮鬼兒,沒我這個娘哄著拍著,都還睡不著覺呢。”
紅姨娘在僕婦們的簇擁和諛詞下,嫋嫋娜娜地回了正房,優優容容地把門關上,過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抄手迴廊上光線昏暗,華苓狠狠用衣袖擦去眼淚,沙啞地尖叫:“初一,你是死了嗎!”辛嬤嬤昏昏沉沉地側蜷在地上,抱著胸腹,整個人弓得像蝦米。她是極疼了,臉上受的巴掌,依然算得上皮外傷,但洪嬤嬤後面毫不留情加諸她身上的那幾腳,直接讓她內傷,也不知要養多久才能好了。
初一鬼鬼祟祟地從角落裡走出來,遠遠站著,說出來的都是風涼話兒:“九娘子,辛嬤嬤,住在一個園子裡這麼多年,你們還不清楚紅姨娘麼?紅姨娘有四郎,就連太太也會給她幾分面子呢!你們沒事兒就該繞著紅姨娘走才是!這下惹紅姨娘發怒了,日子要更不好過了。”
一時間,華苓竟說不清心裡翻湧的是怒火還是寒意。
她捏緊了拳,慢慢道:“如果你還當自己是我謝華苓的丫鬟呢,就來幫我把辛嬤嬤扶回屋子裡去。”
初一看看這兩人悽慘無比的樣子,撇撇嘴,還是上來扶起辛嬤嬤,勉勉強強地把她送到了九娘子屋裡的床上,然後隨便找了個藉口就消失了。
華苓將整個屋子都搜了一遍,沒有任何傷藥。想來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平時也用不到這些。她開啟門,徑直穿過庭院走到東廂那邊,用力拍門,大聲說道:“車姨娘,我是小九。車姨娘,有沒有傷藥。”
夜色已深,榴園的庭院裡燈火晦暗,而東廂裡早已熄了燭火,門窗都黑洞洞的,似有無數怪獸盤踞在後面。
久久沒有人應門,華苓就繼續用勁兒拍,拍得手都痛了,那門才吱呀一聲開了個小縫兒,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舉著盞燭臺站在後面,不耐煩道:“九娘子,我們姨娘和三娘子都睡下了,你這是幹什麼呢!”
華苓看到這丫鬟的表情心就涼了半截,但還是堅持站在門前朝她鞠躬,小聲問:“姐姐,我想問車姨娘這裡有沒有傷藥,我嬤嬤被打了,身上又腫又疼。”
“沒有。”那丫鬟砰一聲把門關上了,還迅速地插上了門閘,隨後東廂裡微微的火光也熄滅了,再無聲息。
華苓在東廂門前站了片刻,慢慢穿過黑乎乎的庭院,回到了西廂。
桌上燃了根蠟燭,昏黃髮暗的火光微微撲動,映得房間四處的光影也微微搖動。
華苓坐在床邊,雪嫩嫩的小臉一半在昏黃的光裡,一半浸在深沉的黑暗,安安靜靜,面無表情。
辛嬤嬤慢慢緩過了一口氣,躺在床上,看著木塑泥雕一樣的九娘子流淚:“九娘子……”
“嬤嬤覺得如何了?”華苓不敢去碰辛嬤嬤腫得老高的臉,靜靜地問:“嬤嬤,我看到他們踢了你好幾腳,胸口是不是很疼?”
疼自然是疼的,辛嬤嬤卻不敢說得太真,笑著哄道:“嬤嬤沒有大事,養幾日就好了。”九娘子稚嫩的臉蛋上出現了極其成熟的平靜,辛嬤嬤看著就忍不住落淚。
“嬤嬤,小九想去請良醫來為嬤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