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苓冷冷道:“打的就是你。你知不知道三郎為什麼這樣做,他是為了七娘。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但是他主動受死,爹爹也許會讓七娘活下去。”
牟氏呆怔了一陣,嚎啕哭道:“孃的兒……孃的乖兒……你怎的這樣死心眼那……怎能拿你的命去換你妹妹……”哭了一陣,她瞪著華苓,喝罵:“讓我見我兒!我要見我兒!”
“我來這裡,不是為了滿足你的願望。”華苓反手狠狠抽了牟氏第二掌,厲聲道:“聽清楚!三郎臨走之前,讓我好好照顧七娘,我不會讓他失望。太太,七娘也是你的孩兒,難道你竟不在乎她?”
牟氏只是一昧哭喊著要見三郎。
華苓心中發冷。從一開始到現在,牟氏滿口都是三郎,連半分心思都不見在七娘身上。
還是不要讓七娘見母親了,這樣的娘,只會成為七娘往後這一輩子的噩夢。如果三郎說的是真的,丞公爹在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三郎、七娘不是他的孩子,只能說明,丞公爹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佈局。
他容忍繼承了仇人血脈的孩子在身邊長大,就是為了如今這個時刻。他收網收得從容,他有那樣縝密的心思,清算起來幾乎不會有遺漏。
七娘身上要有什麼東西,才能讓丞公放過她?
七娘必須什麼都不知道,謝丞公必須是她最敬愛的父親。
牟氏、謝華鼎一干人都要死,還要充滿懺悔地死。
三郎的作為……這樣思索著,華苓才明白,三郎最後的行為,竟是當中最有可能打動謝丞公的一點。
他到死的時候,依然是敬重著丞公的,從他寫下的那些東西當中,就可以知道,他從來沒有起過站到謝華鼎一方的心。
他還是這樣體貼,他知道謝丞公不願意看見他,他便主動地離開。
驕傲,坦蕩。
室外有人敲響了門,向華苓稟告:“九娘子,城中禁軍已經撤去了,聖上宮車晏駕!”
時間不多了。
華苓朝牟氏道:“皇帝都死了,這回是爹爹贏了。城中禁軍已經撤去,爹爹馬上就要回來了,爹爹不會讓你活著,你心裡應該清楚。華鼎一干人等,也全都要死。”
“只有七娘,她是這樣無辜,你忍心帶著她一起死?為了保住七娘,三郎費了那樣多的心。”華苓割斷解開牟氏身上的繩索,將一份認罪狀放到牟氏跟前。“太太,落款畫押罷。”
牟氏呆呆朝那張罪狀看了半晌,上面寫滿了她的罪過,包括與謝華鼎私通借種之事。她忽然冷笑了起來:“我生了孩兒是為了折磨他們?不,不是我!若是謝熙和不放縱,你當我三郎七娘能長到這般大!天底下最惡毒的人是他!”
華苓認真地點頭:“我也這樣認為。”
牟氏抬頭,惡毒地瞪著她。
華苓說:“我真的這樣認為。丞公他從來不是一個好人,他不是。太太,不要再計較那些了,為七娘想想吧。你一輩子生了三個孩兒,已經去了一個,你不要讓小女兒也跟著你去。她還有大姐姐,她什麼都不知道,只要爹爹願意網開一面,她日後還有好日子過。”
“我求你,簽了這份狀子。我希望你在爹爹跟前,恭順,誠心懺悔,主動求死。絕不要再觸怒爹爹,我求你。”
牟氏閉上了眼睛,渾濁的眼淚潸潸而落。
……
“九娘子,太子親自駕駛輦車將丞公送回,輦車已到中途,約莫再過二刻鐘,便能到府!”
“令府中整裝出迎罷。”
……
太子錢昭在作臉面這一領域向來周到得很,一路馭使駟馬輦車,從皇宮的大門口出發,從金陵最繁榮的一條線路行駛而過,一路得睹太子顏面、丞公真容的金陵百姓無數。
華苓請二郎、四郎、三娘、四娘、五娘、七娘、八娘幾人換上了喜喜慶慶的金紅衣裳,帶領著大群的僕役在丞公府門口相迎,人人都打醒精神,作出高興顏色來。
待得太子車駕停駐,太子親自將丞公迎下輦來,謝丞公這一眾孩兒便齊齊帶著笑容,上前去行禮:“孩兒恭迎父親回府!”
“好,甚好。”
齊齊整整一群孩子,人人都是笑顏面,對久未歸家的父親態度敬慕而周到。
不論是哪個父親,被軟禁了數日,回來在家門口得到這樣熱切的迎接都會高興的。
謝丞公露了微笑,眼裡也算有些滿意。
太子錢昭態度謙和地當眾說了好一番慰問丞公和謝府諸人的話,令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