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的公函,率眾弟兄去百戶所報到。
陸遠志這廝是個沒心沒肺的傻貨,見秦林這幅打扮就呵呵的笑起來:“秦哥,當年在蘄州你也是這副打扮,沒想到幾年過去,蟒袍玉帶都穿過,今天這套校尉衣服又重新穿到身上了。”
“死胖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啊!”秦林朝胖子肥頭上敲了個爆慄,又幹笑兩聲:“各位弟兄,咱們在京師有多風光就暫且不要提了,現在我重新做回校尉,你們也陪著成了軍餘,說話辦事都注意點。”
眾弟兄齊聲應諾,既然舍了大好前程,陪著秦林發配瓊州,那就是鐵桿的心腹弟兄,早做好了心理準備。
白霜華沒好氣的瞥了秦林一眼,“哼,還不是說給本教主聽的,放心,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那就好,秦林笑著抱抱拳,別的不怕,就擔心教主大人遇到朝廷鷹犬們,一言不合暴走起來大殺四方,瓊州百戶所的錦衣官校還不夠她殺呢,豈不因為自己的緣故,給瓊州所的弟兄帶來了無妄之災?
這時候的府城都不大,步行一頓飯的功夫就到了百戶所駐地,只見門口站著兩名身穿鴛鴦戰袍、手握長矛的錦衣力士,神情倒也有幾分威嚴肅穆,街上行人都自覺的遠遠避開這處衙門,實在要過就從街對面繞過去。
牛大力拿著公函正準備進去投遞,秦林從他手中接過來,自己朝百戶所門口走過去。
區區瓊州所,只是秦林漫漫征程上一處歇腳的小棧,他既不需要也不屑於在這裡圖謀什麼,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擺前任大員的架子,沒有派人通傳,而是自己先來投公函,連衣服都換成了普通校尉裝束。
秦林走上去,衝著守門的錦衣力士拱手施禮,然後把公函遞過去:“兩位弟兄,在下錦衣校尉秦林,奉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公函,調派貴百戶所效力,勞煩二位通傳一聲。”
兩個力士似乎早有預料,互相交換眼神之後,一名進去通傳,另一名就把長矛往前一橫,冷森森的矛尖幾乎戳到秦林胸口,惡聲惡氣的道:“不許擅闖錦衣親軍駐地,你就等在這裡,有什麼事自有本所長官發落!”
陸遠志、牛大力等弟兄先是一驚,繼而火冒三丈,秦長官雖然被革去一切職務,畢竟曾是本衛上司,身份擺在那裡,怎麼力士就敢如此無禮?照官場上不成文的規矩,革職的上司經過舊日下屬轄區,這裡百戶還該恭恭敬敬出迎才是呢!
“大膽!”牛大力挽起袖子,露出凶神惡煞的樣子,想教訓教訓那不懂規矩的錦衣力士。
秦林擺擺手止住牛大力,自己往後退了兩步,無所謂的笑笑:“無妨,咱們在這裡等等,既有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的公函將我發往瓊州效力,諒這裡百戶也不會把我再發回京師?嗯,那樣的話,倒是求之不得呢。”
這就是開玩笑了,秦林革職、發瓊州府效力,有萬曆皇帝的聖旨,有錦衣都督劉守有的公函,這才萬里迢迢到瓊州來,瓊州的錦衣百戶有多大官,能把秦林又踢回京師?
不遠處的茶座二樓臨街的位置,四面圍上用貝殼鑲嵌的漆雕屏風,樓梯處幾名衙役把守住,口稱知府大人與貴客談論詩文,閒人一律不準上來。
與知府唐敬亭同桌的正是海瑞海剛峰,他們得知秦林抵達的訊息,就早早的等在了茶樓上,用過午膳之後,又沏了兩遍茶水,終於等到了秦林前來百戶所報到的一幕。
“此子笑對莽夫之辱,真可謂襟懷沖淡、不驕不躁,倒是有幾分可造之才!”唐敬亭沒口子的誇著秦林,因為老師有意將他收錄門牆,將來說不定就成同門中人了,而且一個是文官,一個是武臣,這師兄弟之間只有互相幫助,不會互相競爭的。
雖然唐知府覺得秦林重新登上權力舞臺的機會不大,但雙方無冤無仇的,能栽花就不種刺,這是官場通行的慣例嘛。
海瑞細細的抿著苦丁茶,不置可否的道:“再看看,也許是驟然被貶謫,心志為之所奪,所以委屈隱忍呢?那就太令老夫失望了,須知人不可有傲氣,也不可無傲骨啊!敬亭,這是老夫肺腑之言,你須得謹記、謹記。”
“老師高論,學生佩服之至,”唐敬亭嘴裡佩服佩服,心頭卻頗不以為然,老師你一身傲骨,到頭來被貶居家十五年,要不是張四維、嚴清那夥人要借你頭上“大明第一清官”的帽子,來為他們自己裝點門面,恐怕就一輩子老死在瓊州了呢!再說了,任你傲骨錚錚,顧老二出到八十兩銀子,你還不是連軸轉的替他母親寫賀壽文?
罷罷罷,我唐某哄哄你得了,讓我照你說的去做,那就敬謝不敏…